兩秒……
三秒……
銀匕浸入液體中的部分,依舊光潔如初,沒有任何異樣!
趙高緊繃的神經似乎略微鬆弛了一絲,他緩緩將銀匕從水晶瓶中提起,帶起幾滴幽藍色的液珠,在空氣中劃過晶瑩的弧線。他仔細端詳著匕身——
突然!
異變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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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原本光潔銀亮的匕身之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匕尖接觸液體的部位開始,迅速蔓延開無數細密的、如同蛛網般的黑色紋路!那黑色紋路深邃、詭異,如同活物般在銀亮的底子上瘋狂生長、扭曲、擴散!頃刻之間,整柄銀匕的匕身,竟變得漆黑如墨,再無半點銀光!隻有那些蛛網般的黑紋,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令人心悸的幽光!
“啊!”試藥的宦官發出一聲短促而驚恐的尖叫,身體一軟,幾乎癱倒在地。
趙高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托著水晶瓶的手劇烈地顫抖起來,瓶中幽藍的星海也隨之劇烈晃動!
“有毒!劇毒!”一個郎衛失聲驚呼!
殿內的空氣瞬間降至冰點!肅殺的寒意如同潮水般彌漫開來!侍立的郎衛們下意識地握緊了腰間的劍柄,目光如刀,瞬間鎖定了依舊垂眸而立的盧生!隻等陛下一聲令下,便要將這膽大包天的妖人碎屍萬段!
嬴政的瞳孔驟然收縮成危險的針芒狀!他臉上的肌肉線條瞬間繃緊,如同拉滿的強弓!一股足以焚毀萬物的暴戾怒火,如同壓抑了萬年的火山熔岩,在他胸中轟然爆發!他耗費無數人力物力,寄予了無儘期望的“不死神藥”,竟是一瓶……見血封喉的劇毒?!這妖人!竟敢如此戲弄於他!竟敢將毒手伸向他的長生之夢!
然而,就在這滔天怒火即將噴薄而出、化為毀滅指令的千鈞一發之際!
嬴政那緊抿的、如同刀鋒般的唇角,卻極其突兀地、極其緩慢地……向上勾起!
那不是憤怒的獰笑,而是一種冰冷到極致、詭異到極致的……笑意!如同萬年玄冰凍結了所有表情,隻剩下這僵硬的弧度。那笑意浮現在他緊繃的臉上,顯得無比突兀,無比森然!
“善。”
一個字,清晰、低沉、甚至帶著一絲……奇異的讚許意味,從嬴政口中緩緩吐出。如同冰珠砸落在玉盤之上,在這死寂的、充滿殺機的蘭池宮中,撞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回響!
趙高愣住了。
郎衛們愣住了。
連那癱軟在地的試藥宦官,也忘記了恐懼,呆呆地抬起頭。
盧生垂著的眼瞼,終於微微抬起,那雙明亮的星眸中,第一次掠過了一絲極其細微的、難以察覺的……驚詫。
嬴政的目光,越過那漆黑如墨的銀匕,越過趙高手中依舊散發著致命誘惑與恐怖的水晶瓶,最終落在了盧生那張清臒而平靜的臉上。他的聲音平穩得沒有一絲波瀾,仿佛剛才那劇毒銀匕的驚變從未發生過:
“此藥……果然神異非凡。銀匕變色,非是劇毒,乃是……凡鐵銀器,承受不住這仙家玉液的至純至陽之氣,被其中蘊含的無上仙靈之力……瞬間汙穢、崩解所致!此乃……神物自晦!凡俗難承其重!”
他的話語如同冰冷的邏輯鏈條,強行扭轉了那致命的現實!每一個字都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砸在在場每一個人的心上!
“盧生。”嬴政臉上的冰封笑意似乎加深了一絲,目光如同實質般鎖定盧生,“汝跨越重洋,尋得此等仙緣,功莫大焉。朕心甚慰。”
盧生眼中的驚詫迅速隱去,恢複了那古井無波的平靜,微微躬身:“陛下聖心燭照,明見萬裡。凡鐵汙濁,確難承載仙靈之氣。”
嬴政緩緩點頭,負在身後的雙手,在寬大的玄色袍袖中,早已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地、狠狠地刺入了掌心柔軟的皮肉之中!一股溫熱的、帶著鐵鏽味的液體正緩緩滲出,浸潤了絲帛手套的內襯,甚至沿著指縫,悄無聲息地滲入了他十二章紋常服的玄色經緯之中!那痛楚,尖銳而清晰,卻被他強大的意誌死死壓製,絲毫不能影響他此刻的聲音和表情。
他的目光掃過趙高手中那瓶依舊流轉著幽藍星海的“玄穹玉液”,那致命的誘惑與冰冷的殺機在其中交織。最終,他的視線落回到盧生身上,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近乎狂熱的決斷,在蘭池宮冰冷的星軌與黑曜石倒影中轟然回蕩:
“傳朕旨意!”
“賜方士盧生——童男女三千!五桅樓船百艘!精通百工之巧匠五百人!糧秣、金玉、絲綢、珍寶……凡航海所需,少府傾力供給!”
“命其再赴東海!尋訪蓬萊、方丈、瀛洲三座仙山!務必求得真正可承仙靈之力、助朕羽化登仙的……不死神藥!”
“轟!”
這道旨意,如同驚雷,在蘭池宮中炸響!震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賜予劇毒藥的製造者?更大的資源?更多的船和人?讓他再去尋找那虛無縹緲的仙山?陛下……這是何意?!
趙高捧著水晶瓶的手抖得更厲害了,幾乎要拿捏不住。
郎衛們麵麵相覷,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困惑。
試藥的宦官徹底癱軟在地,眼神渙散。
唯有盧生,在最初的微愕之後,那清臒的臉上,再次浮現出那種洞悉世情的、悲憫的平靜。他深深一揖,聲音依舊清越:“盧生……領旨謝恩。必不負陛下重托,窮儘碧落黃泉,為陛下……覓得長生真法!”
嬴政不再看任何人。他緩緩轉過身,重新走向那麵巨大的青銅鑒。黑曜石地麵清晰地倒映著他孤絕的背影,以及穹頂星象儀那冰冷、恒定、仿佛嘲笑著凡人妄念的轉動軌跡。
寬大的玄色袍袖之下,那緊握的拳頭,指甲更深地刺入了掌心的傷口。更多的溫熱血珠滲出,無聲地浸染著玄色的絲帛和衣袍。那痛楚,如同帝國版圖上悄然蔓延開的一道新的、無形的裂痕。而他投向銅鑒的目光,卻越過自己鬢邊的霜色,越過那幽藍的星海毒液,仿佛穿透了宮闕的重重阻隔,投向了那波濤洶湧、吞噬了無數希望與生命的……茫茫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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