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滾的元宵,姑娘嘗嘗……”
鄒嬸瞧了眼兩隻手都被人握著把脈的少女,補了一句:“剛出鍋,姑娘放涼些再用。”
朝輕咽了咽口水:“好,謝謝鄒嬸。”
今日的元宵烹煮時加了米酒,又添了秋日存的桂花蜜,一時間滿屋飄香,讓人口舌生津。
朝輕這一路上都被雲飄蓼安排的明明白白,藥膳是一頓不落,更彆說喝酒了,連茶都不能碰。
可她若非愛酒,賞金樓賣的也就不是琉光酒了。
這會兒空氣裡的酒香早就把她肚子裡的饞蟲勾出來了。
所以手剛一被放開,朝輕就向著元宵伸手了。
“哎哎哎。”
藺晨以扇做擋:“雲姑娘給你開的藥膳方子忌酒,這元宵裡放了米酒,還是彆用了。”
少女的唇角立刻放平了些。
元宵早就下鍋了,這會兒又不讓她吃,分明就是故意饞她。
“雲姐姐也說了,在雲家時我隻是病人,但這會兒在廊州。”
朝輕越過藺晨的阻礙,把放著湯碗的托盤拉向自己這邊兒:“我懂醫術,接下來的藥膳單子我方才已在腦海中一一比對,這點兒米酒損不了藥效。”
“可是損之前的藥效啊。”藺晨拉住托盤的另一邊:“將近一個月的藥膳,想必你身體還沒消化完藥效。”
“就吃了十幾天,哪裡……”
得。
朝輕驀地鬆了手,藺晨沒來得及收手,落了一身的酒釀元宵。
但眼下他也顧不得這一身元宵了。
要是這小丫頭是在與般若真比武時受的傷,要是立即找上了雲飄蓼,應該吃了將近一月的藥膳才是,這才吃了十幾日……
“小朝,你為了躲著我琅琊閣的信使,真是大費周折啊。”藺晨十分感慨:“哎,能把賞金樓樓主逼到這一步,我琅琊閣果真名不虛傳。”
拳頭硬了。
朝輕緩緩勾起唇角:“藺少閣主說的是,琅琊閣號稱知曉天下萬事,改日我就上門拜訪。”
“無論多少銀子,賞金樓都付得起!”
說完這話,朝輕也不氣短了:“飛流,去看燈會嗎?”
“可是,阿姐你不能受寒。”
有些事飛流還不能理解,但他還記得街上聽到的話。
“傷勢剛好,不宜受寒。”
不宜,就是不能吧。
朝輕氣虛了下:“雲姐姐置辦的衣裳厚著呢,不會有事……好吧,就在院子裡看。”
“就是可惜了雲姐姐給我的發帶,那兩顆金珠便宜他們了。”
當時街道上的百姓太多,她手邊沒什麼趁手的東西,就薅了發帶上的兩顆金珠下來。
藺晨早先就注意到朝輕這一身打扮與往日不同。
衣衫漂亮精美,卻奪不去少女的半分容色,反而襯得越發華豔姿逸,出手護人的那一刻,像是凝聚了世間最美好的一切;
方才在街上時,就不知多少人都被吸引去了目光,包括現在在那邊兒坐的四平八穩的好友。
就是……不適合騎馬趕路。
想來,是雲飄蓼有意為之。
“那這會兒沒事做,我給你傳些內力吧……”
“今夜還有些盟中事務沒處理。”梅長蘇作勢起身離去。
朝輕也沒攔人。
今日才十五,還有半個月呢。
一旁的藺晨看的焦心:“哎。”
朝輕隻當沒聽到,拉起飛流走的飛快
既然都說漏嘴了,那今夜誰也阻不了她喝酒。
她絕不罷休!總不能什麼好處都沒得到吧!
藺晨瞥了眼原先就說要走,到現在還沒走成的好友。
嘖嘖嘖。
哪裡就有!碰巧!發生!在今夜!的事務!
難不成世上還有另一個幾日前就處理好事務的江左盟盟主?
梅長蘇揉了揉眉心:“黎綱。”
黎綱自外間走入:“宗主,確是慶國公之弟的親信,現已將人悉數控製。”
“蕭景睿離開金陵幾日了?”
“已有三日。”
“準備一下,待人遊曆至江左時,將他們放走。”
黎綱清了清嗓子:“宗主,醫館的人說那名管事沒什麼外傷,也不知為何昏迷。”
“哎哎哎,彆看我。”
藺晨甘拜下風:“那丫頭又不是隻會醫,我可不敢接手,說不準直接將人治死了。”
雖然以那人做的事,早就該死上十次八次了。
誰讓這世間就是有這麼多不如人意的事。
藺晨指了指自己一身的元宵湯,苦口婆心道:“我剛開罪了人,晏大夫助紂為虐了一把。”
所以啊,隻能你去了。
終於待人離開後,助紂為虐的晏大夫撫了撫胡須:“藺小子,老夫何時助紂為虐了?”
“誰說的!晏大夫可是頂天的好人!”
藺晨打開折扇來呼呼地晏大夫扇風,胡子都吹跑了:“您老這叫成人之美。”
他知道長蘇背負的是什麼,他也會不遺餘力地幫他。
可他真的希望,他的摯友能多活些時日,而不是在黎明初開時便燃儘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