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噠噠”
突然間,
一陣“噠噠噠噠噠”急促又雜亂的馬蹄聲,
宛如密集的鼓點,由遠及近,朝著林園堂院瘋狂席卷而來。
本來,
王銘正悠閒地斜靠在搖椅上,
溫暖的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輕柔地灑在他身上,
困意就像一張無形的網,慢慢將他籠罩。
可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就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
“轟”的一下,
把他從半夢半醒的狀態中猛地拽了出來。
他一個激靈站起身,順著馬蹄聲的方向看去,
隻見那條新修的直通林園的大道上,
塵土飛揚,如同沙塵暴來襲。
六匹高大威猛的駿馬,像六枚出膛的炮彈,風馳電掣般狂奔而來。
等離得近了些,才發現六匹馬背上隻坐著三個人,顯然是一人駕馭雙馬。
這三人正是小侯爺派來,給王銘送信的信使。
從紫山縣出發後,他們就開啟了一場爭分奪秒的征程,
一路上披星戴月,風雨無阻。
為了能儘快把信送到,他們日夜趕路,馬歇人不歇,
除了吃飯、打盹兒以及上廁所的短暫時間,
其餘時候都牢牢地趴在馬背上,任由馬匹在大地上瘋狂馳騁。
從黃州紫山縣到關州林園,這漫長的路途,
他們硬生生地跑了五天五夜,終於在今天上午趕到了這裡。
此刻的三人,簡直疲憊到了極限。
他們的臉色枯黃得像秋天的落葉,
乾裂的嘴唇上布滿了一道道血痕,看上去觸目驚心。
但他們的眼神裡,卻依然透著一股狠勁兒,那是一種絕不放棄的堅持。
好不容易到了庭院門口,其中一名信使,用儘了最後一絲力氣,
右手像鉗子一樣猛地伸出,死死抓住馬繩,指關節因為用力過度而泛白。
緊接著,他的雙臂緊緊抱住馬脖子,身體像沒了骨頭似的,緩緩向下滑,
“噗通”一聲,
重重地癱坐在地上,濺起一小片塵土。
另外兩人也是一樣,身子先是晃了晃,
然後雙手慌亂地去抓馬身,想要穩住自己,
可終究還是體力不支,像兩袋沉重的糧食,
“撲通、撲通”兩聲,
無力地癱倒在馬旁邊,雙腿大張著,雙腿內側血肉模糊,
他們三人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仿佛要把這一路的疲憊都吐出來。
而那六匹馬,同樣累得夠嗆。
沒了韁繩的束縛,它們在原地打著轉,像沒頭的蒼蠅一樣。
鼻孔張得老大,急促地噴著熱氣,發出“呼呼”的聲響,就像拉風箱似的。
其中一匹馬實在撐不住了,腿一軟,直接“噗通”一聲臥倒在地,
長長的舌頭伸了出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身上的皮毛被汗水濕透,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看上去狼狽極了。
這一陣騷亂,瞬間打破了林園的寧靜,把庭院裡的人都驚動了。
幾乎就在王銘起身查看的同一瞬間,庭院裡“呼啦”一下湧出一行人。
走在最前麵的是程雅,
隻見她柳眉緊蹙,臉上寫滿了焦急,
一邊快步向前走,一邊大聲喊道: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這麼慌亂!”
她的眼睛瞪得圓圓的,眼神裡滿是擔憂。
旁邊的張雲也是一臉凝重,緊緊地抿著嘴唇,
腳步匆忙卻又不失穩重,緊跟在程雅身後,
眼神警惕地盯著來者,仿佛在防備著什麼危險。
麵對這毫無預兆闖入的人馬,負責林園管理的王進,
也就是管家~王福之子,瞬間反應過來。
他迅速帶著幾位家庭護院,如同一道堅實的屏障,將這一行人緊緊圍住。
王進麵色冷峻,目光在三人與六匹馬之間來回遊移,卻並未出聲。
他的眼神時不時有意無意地瞟向王銘,
畢竟身為下人,深知不能貿然行事,搶了主家說話和處理事務的先機。
王銘見此情形,急忙快步走上前去。
他低頭看向那幾個幾乎虛脫、癱倒在地的人,
心裡“咯噔”一下,
直覺告訴他,肯定是出了什麼大事。
他眉頭緊緊擰在一起,焦急地開口問道:
“你們是什麼人?
為何一人騎雙馬,這般火急火燎地趕到我這兒?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癱坐在地上、看起來像頭目的那人,
吃力地抬起手臂,似乎想要給王銘行個禮,
可胳膊剛抬到一半,就像斷了線的風箏,無力地墜落下去。
他實在是耗儘了所有力氣,隻能用那沙啞得如同破風箱般的嗓子,
艱難地擠出聲音:
“王……王縣伯,我們是小侯爺派來的信使......這兒有小侯爺給您的信。”
說完,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眼神朝著胸前的竹筒示意了一下。
王銘一聽是小侯爺的信使,
趕忙蹲下身子,從那信使頭目身上取下竹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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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仔細看了一眼竹筒兩邊的封泥,見完好無損,暗自點了點頭。
不過,他並沒有立刻著急拆開,而是轉頭對王進說道:
“王進,趕緊帶人把這幾位兄弟抬到廂房去,讓他們好好休息。
再去熬點糖水和鹽水,給兄弟們喝,好解解乏,補充補充能量。”
“是!少爺。”
王進響亮地答應一聲,立刻帶著五六個護院,
小心翼翼地將這三人架起來,往堂院的廂房走去,好讓他們能安穩地休息。
隨後,他又轉身出去,叫了三個仆從,
每人牽起兩匹馬,往後院的馬廄趕去。
畢竟這些馬也累得夠嗆,得趕緊喂些飼料,
再加點鹽水,給它們補充補充體能,不然這些馬恐怕就廢了。
......
一陣手忙腳亂之後,終於把人和馬都安頓好了。
此時,在程雅和張雲好奇的注視下,
王銘打開了那個竹筒,從中倒出一張卷好的宣紙。
王銘緩緩展開信件,
目光剛一觸及信上的字跡,原本平靜的眼神瞬間定格,像是被什麼無形的力量給牢牢鎖住。
那眼神中,先是閃過一絲疑惑,
可轉瞬之間,便如被點燃的火藥桶,
憤怒以燎原之勢迅速蔓延,將疑惑徹底吞噬。
隻見他雙眼漸漸充血,變得通紅如血,
牙齒緊緊咬合在一起,腮幫子高高鼓起,
仿佛在壓抑著內心那即將爆發的怒火。
與此同時,他的雙拳下意識地狠狠握緊,
指關節因為用力過度而泛白,如同冬日裡的霜雪。
信紙上,
小侯爺所描述的黃州景象,宛如一幅慘絕人寰的煉獄畫卷。
天災與人禍如同猙獰的惡魔,肆意蹂躪著這片土地,
百姓們在水深火熱中苦苦掙紮,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生活陷入了無儘的黑暗深淵。
而韃子的所作所為,更是突破了人倫底線,
其暴行簡直罪惡滔天,用罄竹難書來形容都遠遠不夠。
王銘看著信中的一字一句,那些慘烈的場景,就像電影般在他腦海中不斷放映,
不由自主地,前世在曆史課本裡看到的五胡亂華大屠殺的畫麵,如潮水般湧來。
他怎麼也想不到,穿越到這個異世界,竟又要直麵如此毫無人性的殺戮。
若是兩軍對壘,在戰場上刀光劍影、相互廝殺,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或許還能憑借理性勉強接受。
可如今,這些韃子將屠刀無情地揮向手無寸鐵的平民百姓,
手段之殘忍,簡直喪失了最基本的人性,連畜生都比不上。
信中小侯爺所寫的種種暴行,
如同一把把鋒利無比的尖刀,狠狠地刺進王銘的心窩。
婦女們遭受慘無人道的糟蹋,被輪番奸汙,直至失去生命;
無辜的小孩被開膛破肚,那小小的身軀竟還被殘忍地當作烤肉;
還有老人,在生命的暮年,竟被韃子生吞活剝……
這般令人發指的行徑,讓王銘的胸膛被憤懣填滿,仿佛要炸開一般。
他雙唇顫抖,想要說些什麼,
卻感覺喉嚨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扼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程雅和張雲一直在旁邊,留意著王銘的神色變化,
見他如此模樣,心中暗暗吃驚。
張雲更是心急如焚,急忙幾步衝到王銘身旁,
雙手緊緊抓住他不停顫抖的胳膊,那手勁仿佛要將自己的力量傳遞給他,
同時焦急地低聲問道:
“王銘,王銘,你到底怎麼了?
是不是小侯爺在信裡說了什麼要事,才讓你這般憤怒,如此激動?”
王銘緩緩轉過頭,看了張雲一眼,
眼神空洞而又痛苦,卻始終沒有作答。
他像是被抽走了靈魂一般,拖著沉重得如同灌了鉛的雙腿,
默默地轉身,一步一步挪回到搖椅旁,
然後整個人像散了架似的,癱坐在搖椅上。
他目光呆滯地望向天際,眼神中滿是絕望與悲憤,
仿佛這片天空都承載不了他此刻內心的痛苦。
而他手中的那張宣紙,也如同一片飄零的落葉,
無力地從指尖滑落,悄然掉落在地上。
程雅反應極快,一個箭步衝上前去,迅速將宣紙撿起。
張雲也趕忙湊到她身旁,兩人腦袋並著腦袋,一同看向信上的內容。
隨著目光在紙上移動,張雲的眼眶漸漸濕潤,淚水奪眶而出,順著臉頰不停地滑落。
她的身體像遭遇了十級地震一般,止不住地劇烈顫抖,
情緒的波動比王銘更為明顯,整個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氣,悲憤得難以用言語來形容。
而一向自詡行走江湖、行俠仗義的程雅,此刻更是憤怒到了極點。
隻見她柳眉倒豎,杏眼圓睜,臉上寫滿了深深的仇恨,
突然“嗷”的一聲,
發出了一聲震天動地的咆哮:
“狗韃子!
你們這群喪心病狂的狗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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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程雅今天發誓,一定要滅了你們!
老娘要把你們這群畜生千刀萬剮,為那些無辜慘死的百姓報仇雪恨!”
程雅此刻簡直憤怒到了極點,她雙目圓睜,
通紅的眼眸中仿佛要噴出火來,淚水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順著臉頰肆意流淌。
隻見她猛地一轉身,如同一道黑色的旋風般疾衝向庭院門口,
伸手抄起那杆木質長槍。
緊接著,她在庭院門口那片空地上,不顧一切地瘋狂的舞動起來。
那杆長槍在她手中呼呼作響,仿佛有了生命一般。
她一邊用力地甩動長槍,槍尖在空中劃出一道道淩厲的弧線,
一邊聲嘶力竭地詛咒著:
“狗韃子!
你們這群喪心病狂的狗東西!
我一定要殺了你們!
殺了你們!”
她的眼神中充滿了決絕與憤怒,每一個動作都帶著無儘的恨意,
仿佛眼前真真切切地站著那些在信中犯下滔天罪行的韃子。
此刻的她,已然完全沉浸在這股憤怒的情緒之中,
那瘋狂的模樣,恰似要與不共戴天的仇人展開一場生死較量,
不將對方碎屍萬段誓不罷休。
而王銘,依舊眼神空洞、呆滯地躺在躺椅上,
目光直直地望向天空,仿佛靈魂已經出竅,
對周圍發生的一切都毫無反應,程雅的瘋狂舉動,似乎完全沒能引起他的注意。
他就那樣靜靜地躺著,眼神裡滿是痛苦與絕望,仿佛整個世界都與他無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