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靖北國公府書房,空氣仿佛凝固成了鉛塊。
王銘沾血的手指緩緩掀開鐵盒的蓋子,動作沉重得如同在推開一座墓門。
盒內,沒有預想中的金銀珠寶或機密文書,隻有兩樣東西:
一張材質與陸仙手中那張極其相似的暗黃色皮子,邊緣同樣磨損,顯然同出一源。
皮子上用焦炭勾勒的線條更加密集複雜,中心依舊是那個扭曲的月牙泉標記。
但圍繞著它,卻繪製著無數細密的管道、齒輪、杠杆結構圖,
旁邊標注著扭曲的西域文字和一些如同鬼畫符般的標記。
皮子的右下角,同樣有兩行細若蚊蚋的蠅頭小楷:
“月魄珠樞,工坊機要,引地火,動黃沙,玉石俱焚!
慎之!慎之!——玄嗔錄”
這赫然是月牙泉地下工坊的核心結構圖!
包括那致命的“黃沙”自毀係統的詳細構造!
玄嗔~~也就是陰先生,竟將如此絕密之物藏在神都!
另一件物品,則是一枚嬰兒拳頭大小、通體渾圓、色澤溫潤、內裡仿佛蘊藏著一泓流動月華的奇異寶珠!
它靜靜地躺在皮子上,散發著柔和而清冷的光暈,驅散了鐵盒內的陰冷。
珠身之上,天然形成著九道細若發絲、首尾相連、如同新月環繞的玄奧紋路!
月魄珠!
陸崢遺言中,被叛徒玄嗔弑師竊走的秘寶!
陰先生視若性命、甚至能讓他癲狂失態的根源!
“月魄珠…工坊圖…”
王銘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難以言喻的震撼。
他拿起那顆溫潤卻仿佛蘊含著浩瀚力量的寶珠,
指尖傳來一種奇異的冰涼觸感,似乎與體內的真氣隱隱呼應。
另一隻手則緊緊攥著那張描繪著毀滅機關的皮圖。
陸仙看著那枚在昏暗書房中兀自生輝的月魄珠,
眼中瞬間湧起複雜難言的情緒——是祖父遺澤的悲愴,是叛徒伏誅的恨意,
更有一種冥冥之中、因果循環的宿命感。
祖父的遺物,竟以這種方式回到了陸家後人麵前。
“他…玄嗔…陰先生!”
陸仙的聲音帶著徹骨的寒意,
“他倉皇逃遁,連此等至寶和致命圖紙都遺失了!
他完了!”
“不,他還沒完。”
王銘的眼神銳利如刀,將月魄珠小心收入懷中貼身藏好,
那冰涼的觸感讓他精神一振,肩頭的傷痛似乎都緩解了幾分。
他揚了揚手中那張“黃沙”結構圖,
“他啟動‘黃沙’,是想拉著鐵麵、沙狐和我們所有人的心血陪葬!
但他做夢也想不到,這毀滅的鑰匙,落到了我們手裡!”
他猛地抬頭,目光灼灼:
“黑冰!立刻!
將此圖臨摹副本,八百裡加急,送往距離月牙泉最近的‘黑鷂’接應點!
告訴沙狐,若他還活著,務必找到鐵麵殘部!
此圖…或許能救下尚未被地火吞噬的兄弟!
或許…能逆轉‘黃沙’!”
雖然希望渺茫,但這是唯一能做的!
“是!”
黑冰毫不遲疑,接過圖紙,身影如鬼魅般消失。
“夫人,”
王銘轉向陸仙,語氣斬釘截鐵,
“更衣!備車!我們…進宮!”
紫宸殿。
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
宏武帝依舊昏迷不醒,龍椅空懸。
丹陛之下,文武百官肅立,人人臉色凝重,眼神閃爍。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緊張感。
錢益下獄的餘波未平,皇帝遇刺中毒的驚天消息雖被嚴密封鎖,但朝堂核心重臣多少已嗅到了不尋常的氣息。
代理朝政的太子監國,端坐於龍椅側下方的臨時禦座上,
年輕的麵龐上帶著與年齡不符的沉穩,但緊握扶手微微發白的手指,暴露了他內心的焦灼。
他身旁,皇後鳳冠霞帔,麵沉似水,目光如電般掃視著群臣。
“眾卿,”
太子監國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乾澀,
“陛下龍體微恙,需靜養些時日。然國事不可廢弛。
北疆撫恤、西陲防務、南方水患…諸事繁雜,還望眾卿戮力同心,共克時艱。”
場麵話依舊要說,但誰都聽得出其中的沉重。
“臣等遵旨!”
群臣山呼,聲音卻少了幾分往日的洪亮。
…...
越來越多的武將,乃至一些正直的文官,
被這悲憤激昂的情緒感染,同聲怒吼!
聲浪如同海嘯,席卷整個紫宸殿!
太子監國猛地站起身,年輕的臉龐上充滿了震驚、憤怒,更有一股被激發出的決絕!
他看向身邊的母後。
皇後緩緩點頭,鳳目含威,掃視群臣,最終落在王銘和陸仙身上。
“準靖國公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