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虞強行突破朱凜的風陣,這一舉動不禁讓朱凜意想不到,連莊旻凡臉上愜意的笑容也悄然不見,在顧虞背後光翼帶來的強大的威壓之下,微微變色。他退後半步,想要結成手印。
但柳清雪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在他將匕首拿離柳清雪咽喉的瞬間,柳清雪的手迅即伸出,已經扣住了他的手腕。柳清雪的手掌宛如鐵鉗,莊旻凡絲毫動彈不得,柳清雪接著手腕一翻,將他手中的匕首奪了過來。然後借勢往旁邊一送,莊旻凡便整個人都被甩了出去。柳清雪雖自幼修習劍法,在拳腳上建樹不多,但對付主修法術可謂身體嬌弱的莊旻凡,實在是綽綽有餘。
顧虞轉眼間已飛到,他身後四翼鼓風,稍稍減速來接柳清雪,隻是身後朱凜的攻勢已然追到。
仿佛是狂風卷積著烏雲,又或是席卷起滿地的灰塵和石屑,呼嘯聲中,柳清雪甚至能看出一個巨人的輪廓,揮舞著巨大的屠刀,轟然斬下。
顧虞背對著朱凜,仍可感受到身後肆虐仿佛要將人撕扯開的狂風,卻不為所動。他以單腳輕輕點地,抓住柳清雪手臂,而後輕盈地彈起。
隻是在再度飛起的瞬間,身後屠刀已然砍到。柳清雪看的真切,猶如實質的風刀迅即地迎麵而來,顧虞動作不可謂不快,這威力驚人的風刀從他身後光翼掠過。隻是這光翼似乎沒有實形,風刀劃過之後,仿佛被風吹散的火花,轉眼間便重新燃起,聚成羽翼的形態,如同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顧虞已完成加速,朱凜再追他不上。朱凜陰沉著臉望著遠去的二人,啐了一口。
莊旻凡狼狽地在地上滾了兩圈才爬起來,他一抬頭就看見朱凜那陰沉如水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朱法使,這……”
“追。”
莊旻凡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這老頭子借助這法印的力量,快得離譜,等我們追上去,怕是早離開這山澗了。”
“不會。”朱凜的嘴角抽搐,似是怒極,“剛剛那一刀砍實了,他蹦躂不了多久。快去把失落的法印追回來。”
莊旻凡眼前一亮,終於點點頭,邁開雙腿,朝著顧虞的方向追去。朱凜等到莊旻凡轉身之後,才一個踉蹌。他臉色蒼白,額上滾下豆大的汗珠。短時間內接連始發強大的法術,對身體的負荷即便是他也吃不消。
他勉強調整好呼吸,才跟了上去。
……
顧虞拽著柳清雪向前急速飛去,柳清雪隻能感到強勁的風拍在自己臉上,睜不開眼,模糊間隻覺得一切都飛快地從眼前掠過。
顧虞飛的不高,幾乎就是貼著地麵而行,顯然是拚儘了全力。柳清雪能感到溫熱的血從顧虞的手臂流淌而下,滴落到自己身上。她不由得擔憂地問道:“前輩你沒事吧……”
幾乎是同時,顧虞如同泄了氣的皮球,背後的光翼如火苗熄滅消失不見,沒了支撐的二人猛然摔了下去。好在兩人飛的不高,底下又有一層厚厚的雜草,柳清雪在地上滾了一圈,並無大礙。
但顧虞卻直衝衝地砸在地上,柳清雪連忙趕過去,卻隻見顧虞的背後,原本的一對羽翼幾乎被連根削去,隻剩下一對殘骨凸出來,鮮血淋漓,將他整個背脊都染成了紅色。柳清雪陡然反應過來,那光翼本無實質,能承受朱凜那一刀,可光翼之下,是翼族人天生的羽翼,是無論如何也避不開的。
柳清雪看著這動人心魄的傷勢,默然片刻。
“我……才想起來,”顧虞臉色蒼白,仿佛拚儘最後一口氣翻過身來,氣息若有若無,“他們可一路沿著我流的血追來。我隻能送你到這了。前麵一兩裡地之外,有……有一處瀑布……瀑布下有一洞天,常人難以發現。若短時間內無處可逃,你可藏身其中,等他們放鬆戒備後再逃走……”
柳清雪注視著顧虞已漸漸混沌的雙眸,認真點頭。
“我要死了……”顧虞顫顫巍巍地說。
“是。”柳清雪老實答道。
“嗬,一個人在這裡守了這麼久,我以為我不會怕死呢……”顧虞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在他原本枯瘦的臉上更顯得詭異,“我還想著,為守護塵翼祠而死,也算其所。結果我還是逃了……還是將這翼族數千年來的根基,拱手讓了出去,哈哈……”
柳清雪默然不答,她知道顧虞舍棄塵翼祠的理由,他的掙紮與矛盾在最後一刻得出了結果。他舍棄了塵翼祠,想要保下這象征德利爾古神的神物。
“我曾經……試過各種辦法,都沒能取下……它以骨血為食,或許真的隻有我死後,才會脫落……還要麻煩你一件事……我死後,把它帶走……彆落到那些人手中……”
“好。要我帶給婉伊姑娘麼?”
“不……不用……”顧虞出乎意料地努力搖頭,“這是神的力量,於我們而言,亦是詛咒……你帶走後,找個沒人的地方藏起來。若有可能,待一切平息之後,再放回塵翼祠那個銅像之上……我願世上,再無人染指這股力量……”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