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葉率領著殘餘人馬踏入鷹族領域,迎麵的風裹著血腥與疲憊。鷹王正立於城堡的高台之上,目光淩厲,如利刃般掃視著歸來的隊伍。
當他看到時葉穩步走在隊伍最前方,身後將士雖傷痕累累,卻依然挺拔如鬆,他那雙明亮的黃瞳中掠過一絲欣慰與複雜。
他緩緩飛下高台,目光先是掃向時葉身側,像是在尋找什麼——但未見思空的身影,他眼中閃過一瞬異色,隨即迅速收斂,重新落回時葉臉上。
“思空將軍……死在了冷冥手上,王。”時葉沉聲道,語氣中不帶一絲猶疑。
“調和七軍長,神族冷冥?”鷹王眼神微沉,語調低冷。
時葉點頭,目光堅毅,像是在承受也像是在宣告。她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途中所見的血與火、死與背叛一並壓入肺腑,不讓任何情緒泄露。
鷹王盯著她看了幾息,終於輕輕點頭,眼中似乎多了一份認可。
“我記住了……好。”他低聲應道,隨後大步向前,伸手重重拍了拍她的肩膀,掌力沉穩有力,帶著一種年長者的默許與信任,“這次任務完成得很好。”
他擦肩而過時,語氣轉淡:“去找祭司,領取你的獎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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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在時葉踏入魔界之門、領人回族複命的那一刻,卻悄然轉身,獨自離去。她未發一言,身形一晃,便沿著黃沙覆路,徑直踏入了黜逐關口不遠的一間破舊旅店。
“老板,賞錢。”她隨手甩出一個用金絲勾邊的錦囊,砰然落在櫃台上,發出清脆的金屬碰撞聲。錦囊微微敞口,裡麵是幾塊分量十足的碎金,晃得老板眼都直了。
“好嘞!好嘞!客官大駕光臨,真是蓬蓽生輝——您想住哪間?”老板立刻換上一副滿臉堆笑的熱情模樣,語調都帶上了點巴結的顫音,仿佛看到了一隻自己夢寐以求的肥羊。
“窗戶正對關口的房間。”無名聲音低沉冷靜,目光卻掃向門口——一名身披輕甲的將士快步從他身邊掠過,神情急切,腳下生風,看樣子是趕去頂樓找聞天報信的。那將士上樓的身影剛剛消失在樓梯儘頭,無名才將視線收回。
她淡淡一瞥,還未言語,就從老板手中接過那把老舊卻鋥亮的銅鑰匙,仿佛早就知道她要說什麼。
“您的房間在二樓,右轉走到底就是。客官,請這邊走。”老板忙不迭地引路,恨不得替她提鞋端茶,笑容堆得像花兒一般。
這間旅店在前段時間因調和者的事情而門可羅雀,冷清得仿佛被詛咒。如今,終於盼來一個出手闊綽、看起來不凡的大人物,老板心裡打著小算盤:這魚,可得慢慢釣,慢慢宰。
而無名仿佛並未在意這些——她步伐穩健,一步步走上二樓,身影在昏黃燈火中拉得修長而孤獨。
“阿餅,去給這位貴客拿些剛出爐的點心。”老婦人笑得眉眼都眯成了一條縫,扭頭朝廚房喊道。
不多時,一個瘦削的獨眼少年從後廚走了出來,手裡端著一個瓷盤,盤中是幾塊還冒著熱氣、香氣四溢的酥餅。他腳步輕快卻不失恭敬,小心翼翼地將點心放在無名房間門口的托盤架上,悄聲退了下去。
而此刻,無名已經關上房門,神色冷靜地站在窗邊。她袖口一拂,一隻羽毛潔白、眼神銳利的白鷹便從陰影中現身,跳到她的臂上。
她低聲在白鷹耳邊囑咐了幾句,那雙眸子在昏暗的室內顯得格外深沉。白鷹似是領命,撲翅而起,穿窗而出,迅速消失在蒼茫夜色之中。
不多時,那白鷹翩然落在距離旅店不遠的一棟灰磚雙層小樓的窗台上,窗內點著暖光,簾影輕搖。很快,門被推開,一道豔色身影緩緩走出。
那是一位身披朱紅長袍、頭戴薄紗麵罩的女子,紅袍曳地,隨風輕揚,腰間一串金鈴細響,伴著步履聲細碎悅耳。她步伐輕柔,卻帶著一種不可忽視的存在感。
街道上行人見她現身,瞬間引發一陣低聲騷動,仿佛空氣都被她的氣場凝住了。
“快看,是熒香閣的花魁!”路邊一個小男孩拉著同伴的衣角,小聲驚呼。他的聲音雖小,卻像一石激起千層浪,不少路人紛紛停下腳步,偷偷回頭張望。
雖然那名女子臉上罩著輕紗,看不清容貌,但那曼妙的身姿、步步生蓮的儀態,依舊足以令人屏息。她宛如一抹紅雲掠過街頭,在日暮殘光中,襯得周圍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哇……若能得她一笑,我就是傾儘家財也甘願!”街邊一名身著錦服的中年商人眼睛都直了,盯著紅袍女子的背影,語氣裡滿是癡迷與不自量力的幻想。
他身旁一個擺攤賣糖果的小販聞言嗤笑一聲,搖了搖頭,低聲道:“你還是省省吧,她可是熒香閣的頭牌,傳言隻賣藝不賣身。像你這念頭的人,不知道被熒香閣的護衛扔出去多少個了。”
“嘖,真是可惜了這天仙一樣的身段。”商人咂咂嘴,卻也不敢再多說一句,隻得收回貪婪的目光,目送那一抹紅影緩緩走遠,像是在看一段永遠無法靠近的夢。
“咦,她這是去哪兒?我們可從沒見過她獨自離開熒香閣。”人群中有人低聲議論,目光好奇地追隨著那抹紅影。
街道兩側的行人紛紛側目,紛紛猜測這位素來神秘的紅衣花魁,此刻為何孤身而出、神色冷靜,步伐卻分明有著某種明確的目的。
紅袍輕曳,金鈴微響,女子緩緩穿行過街,最終走進了不遠處那家看似普通的旅店。
“客官裡邊請——”老婦店主一如往常般熱情地迎上前,但當她看清來人時,臉上的笑容頓時收斂,隻是微微一愣,隨即了然地點了點頭,像是對這位熟客的到訪早已心中有數。她沒再多問,轉身回了廚房,繼續張羅手裡的活計。
紅衣女子並未停步,徑直走上二樓,步伐沉穩、從容。轉過樓梯口,右側儘頭那扇木門安靜地立在那裡,仿佛早已等候多時。
就在她抬起手,指節尚未敲上門板的那一刻——
“吱呀——”
門,已經為她而開。
屋內,無名靜靜站著,月光從窗外灑進來,映在她身後。她微微側身,目光平靜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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