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休眠的瞬間,我腦袋裡像突然被人抽空,所有麵板都熄滅,沒有一句提示音,隻有一片難以形容的冷清。
我感到孤單,每一寸神經都暴露在直刺的衝擊裡。
輔助模塊消失,剩下的意識直接與崩塌的數據海洋碰撞。
白小柔的聲音傳來,已經有些遠:“衛新!連接不穩定……我被拉回去了!”
我看她的意識形態一點點變淡,越來越透明。
我咬著牙:“快走,彆讓汪麗娜的碎片纏上你!”
她沒猶豫,浮動的身影逐漸消失,“心靈錨”的光點拉出一道曲線,把她送回去。
我把所有注意力都壓在那團核心上。核心收縮得厲害,隻剩斷斷續續的光,像一顆最後剩幽光的恒星。
外麵狂風暴雨一樣亂七八糟,全是致命的數據風暴。
我盯著那些掙紮的紅色殘片,能夠感覺到,汪麗娜的主體已經潰散,可還是有東西在裡麵不肯散去,正拚命重組。
我拚命往前推——風暴裡全身都疼,神經像直接碰過裸線。
再難也得靠過去,把最後一點殘存的東西攪乾淨。
每向前一步,都得承受那股從數據直接轟到腦髓的作痛。
我不停地咬住意識裡那條信號,不讓自己散掉。
這時候,數據亂流裡飄出一句斷裂的聲音,是汪麗娜:“你不明白……記憶者的起源……更大的圖景……”我頓住了,抓住這句碎語吼:“什麼起源?
說清楚!”沒人再理我,數據浪一波比一波凶。
有一道巨浪拍下來,把我死死壓進更深一層。
我隻覺得呼吸都沒了,那種痛楚隔著骨頭嗡嗡響。
沒多久,自己意識往下掉,越來越遠。
等一切安靜,我穩住心思,試著聚起散亂的自我。
周圍換了一副場景,很陌生——滿是複雜的代碼結構,卻又有規矩,不像是汪麗娜的主網,更乾淨,更老舊。
我四下觀察,頭腦裡清醒一點了:這是個近乎原始的大型數據庫,比之前見過的網絡要深得多。
我一點點在裡麵摸索,對照記憶裡的文庫樣式,很快明白,這其實是“記憶者”組織的最初數據庫。
那些舊文件用奇怪的格式鎖著,我一點點點開,有好幾處是幾十年前的曆史檔,從世界崩壞前的時間跨度一直保留到汪麗娜接手。
光看記載就讓人後脊發涼。
其中有一份,寫著“認知延續計劃——提案修訂第十三版”。
我仔細對光標,緩慢解鎖。文件裡冷冷地列著:“預知全球級災難趨勢,主動構建高安全級彆意識備份;篩選人類核心知識及關鍵個體。”
後麵有一串注釋,明確提到:“災後篩選,重組文明,不完全保留原生態人類意識。”
我一遍遍複讀,明白過來:這個計劃不是簡單地保存知識,而是根據預測的滅頂災難,提前決定哪些人、哪些思想可以未來重建世界。
我心頭揪著,不自覺出聲:“他們早就知道會有末世……”再繼續翻,驚訝地看到這裡有許多加密通信和審批記錄,還注釋:“記憶者組織將在必要時局部操縱局勢確保計劃執行。”
我來回驗證這些條目的指紋,全都是真實的,改不了。
真相浮出水麵:整個“繼承”工程,汪麗娜隻是中間的繼承人,她不過是掌握了舊日工具,並把它挪用了。
正要繼續查下去,頭皮一晃,那種後脖子處被拉起的拉力突然冒出來。
數據海崩塌的餘波像把繩子,一點點拖著我往外薅。
檔案室的一排排文件開始模糊,邊緣狂抖,庫體像被撕裂似的變薄。
與此同時,外麵那團快滅絕的核心發生了爆裂性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