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冰冷的宣告如同重錘,狠狠砸在陸硯清心上。
他看著她手中那個早已準備好的行李箱,瞬間明白了一切。
原來她早就做好了離開的準備。
“蘊玉!”陸硯清像瀕死的野獸發出最後的哀鳴,他猛地撲過去,死死抓住行李箱的拉杆,“彆走!求你彆走!”
“那你能不能……等等我?”他眼中充滿了血絲,聲音帶著孤注一擲的祈求,“等我處理好這一切!我就……”
“我沒有義務等你。”阮蘊玉打斷他,聲音冷硬如鐵,沒有絲毫回旋的餘地。
她用力往回拽行李箱,“鬆手!”
陸硯清死死抓著,像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阮蘊玉抬起頭,目光冰冷地直視著他,那眼神裡不再有憤怒,不再有失望,隻剩下一種徹底的、心灰意冷的疏離和漠然。
看著這樣的眼神,陸硯清隻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瞬間抽空。
抓在行李箱拉杆上的手,如同被那眼神燙到,無力地、一點一點地鬆開了。
阮蘊玉毫不猶豫地拉起行李箱,轉身,走向玄關。
行李箱的滾輪在寂靜的夜裡發出單調而刺耳的噪音。
“蘊玉!蘊玉你聽我說!”陸硯清失魂落魄地跟在她身後,像被拋棄的孩子,徒勞地解釋著,聲音破碎,“和馮琳訂婚真的隻是權宜之計,我對她沒有任何感情,我愛的隻有你。”
“你相信我,你等等我好不好……”
從他選擇和馮琳訂婚,他就知道……這麼一天遲早會來的。
可他還是抱有一絲僥幸。
他不期望阮蘊玉會繼續和他在一起,但起碼……他會以為阮蘊玉會等等他……
事實……是他想多了。
阮蘊玉充耳不聞。
她拉開公寓大門,走進初秋深夜凜冽的寒風裡。
街道空曠,隻有昏黃的路燈拉長她孤單的身影。
她站在路邊,固執地伸手攔車。
一輛輛空車疾馳而過,仿佛都在躲避她身上散發出的冰冷氣息。
陸硯清就站在她身後幾步遠的地方,看著她單薄挺直的背影,看著她一次次徒勞地抬起手,隻覺得心如刀絞,卻不敢再上前一步。
終於,一輛亮著“空車”燈的出租車緩緩停下。
阮蘊玉拉開後備箱,將行李箱放進去,動作乾脆利落。
她拉開後車門,坐了進去。
“砰!”車門關上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像一道沉重的閘門落下。
“師傅,開車。”阮蘊玉的聲音平靜無波,報出小區的名字。
車子啟動的瞬間,阮蘊玉一直強撐的、冰冷的堤壩終於徹底崩塌。
滾燙的淚水毫無征兆地洶湧而出,瞬間模糊了視線。
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讓自己發出一絲哽咽,隻有肩膀在無聲地、劇烈地顫抖著。
“姑娘,和男朋友吵架啦?”前排的司機大叔從後視鏡裡瞥了一眼,用過來人的語氣勸道,“嗨,小兩口哪有不拌嘴的?看開點!小夥子長得挺精神,在後麵追著跑呢!我看他挺在乎你的……”
“閉嘴。”阮蘊玉猛地抬起頭,透過朦朧的淚眼,冰冷的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後視鏡,聲音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寒意,“開你的車!”
司機大叔被她那眼神和語氣嚇得一哆嗦,後麵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趕緊轉過頭,目不斜視地踩下油門。
車子加速,迅速彙入車流。
將那個站在路邊,身影越來越小,最終消失在夜色深處的男人,徹底拋在了身後。
………………
沉重的防盜門在身後“哢噠”一聲合攏,隔絕了樓道裡最後一絲光線和聲響。
空蕩蕩的房子像一座巨大的、冰冷的墳墓,無聲地吞噬了阮蘊玉。
玄關的感應燈亮起微弱的光,映出她失魂落魄的影子,孤零零地投在冰冷的地磚上。
強撐了一路的力氣瞬間被抽乾,她背靠著冰冷的門板,身體沿著門板一點點滑落,最終蜷縮在冰涼的地上。
寂靜像無形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她。
然後,那壓抑了一整晚、如同火山熔岩般滾燙的悲傷,終於衝破了所有自欺欺人的堤壩,洶湧而出。
先是細碎的嗚咽,像受傷的小獸,壓抑在喉嚨深處,肩膀無法控製地微微顫抖。
淚水無聲地滑落,滴在深色的褲子上,暈開深色的印記。
她緊緊環抱住自己的膝蓋,仿佛這樣就能抵禦那噬骨的冰冷和絕望。
“嗚……”細碎的嗚咽逐漸失控,變成了無法抑製的、破碎的啜泣聲,在空寂的房間裡顯得格外清晰和淒涼。
她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試圖阻止那洶湧的情緒,可唇瓣上傳來的刺痛,反而成了引爆的導火索。
一聲壓抑到極致,卻充滿了無儘痛苦的悲鳴終於衝口而出,緊接著,是再也無法控製的放聲痛哭。
她像個迷路的孩子,哭得撕心裂肺,毫無形象。
淚水決堤般奔湧,浸濕了衣襟,也模糊了眼前冰冷的門板和空曠的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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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委屈、憤怒、失望、被欺騙的痛楚、對那份虛假幸福的留戀、還有那刻骨的自我厭棄……
所有複雜的情緒都化作了最原始、最洶湧的淚水。
她哭得渾身顫抖,哭得喘不上氣,哭到胃部都開始隱隱抽搐。
空蕩的房間裡,隻剩下她絕望而孤獨的哭聲在回蕩,撞擊著冰冷的牆壁,又反彈回她破碎的心上。
她早就知道的。
她就清清楚楚地知道,她和陸硯清之間,隔著的是無法逾越的鴻溝。
是家族、利益、繼承權這些冰冷沉重的巨石。
理智告訴她該抽身,該決絕,該頭也不回地走掉,她甚至已經那樣做了。
可是……為什麼心還是這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