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鋒陡然一轉,柳相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
“你為什麼要答應截天宗,去看守那尊人皇鼎?你知不知道,作為看守者,需以自身氣運溫養鼎身,百年不斷!你那千年不遇的琉璃道胎,本是通天坦途,此舉無異於自斷仙路!這麼做,隻會白白損耗你的資質前程,未來極有希望的道一境,都將因此成為鏡花水月。何必呢?”
修行一道,法侶財地固然不可或缺,但冥冥之中,亦有“運道”左右前程。此運,非簡單的運氣之流,而是一種與天地、與人間的無形牽連與反饋。是生靈在這方世界立足的根本印記。一旦消耗殆儘,便等同於被此方天地所厭棄,從此大道無門,仙路斷絕,舉步維艱。
柳相早在第一眼見到趙家樹時,便以如意神通推衍過他的未來,對這樁交易的內情已然了然於胸,隻是,他想聽趙家樹親口說出那個理由。
趙家樹迎上柳相銳利的目光,神情卻前所未有的平靜,甚至還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
“先生,世間事,不過恩怨二字。有恩報恩,有怨報怨,此乃天理循環,亦是我趙家樹的行事準則。”
趙家樹將茶杯放下,發出清脆的聲響,“截天宗於我有傳道護持之恩,在我這塊頑石身上,更是傾注了足以再造一個頂尖宗門的資源。光是這點氣運回贈,說實話,依舊不夠。”
“這隻是一個前提條件罷了。”
趙家樹頓了頓,語氣裡帶著一種掙脫枷鎖後的釋然與快意:“剩下的,等我百年之後,脫離祖師堂譜牒,自立門戶之後,我會以我的方式,慢慢償還。”
柳相抬起眼簾,眼底波瀾微興:“真想好了?截天宗的陽關大道,寬闊平坦,直指天聽,你卻偏偏不走。非要去那懸崖峭壁之上,尋一條獨木危橋,行那火中取栗的險事。甚至,選的還是被世人唾棄的旁門左道,值得?”
“值得。”
趙家樹斬釘截鐵地回答,嘴角勾起一抹自信而無畏的微笑,“陽關大道固然好走,但走的人太多了,路的儘頭是什麼風景,前人早已看過千遍萬遍。而那條獨木橋,雖說腳下是萬丈深淵,一著不慎便粉身碎骨,可橋的對岸,卻有著無人見過的風光。我想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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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道求道,若心智不堅,眼界不夠,人雲亦雲,又何來更上一層樓之說?
這個念頭,並非他臨時起意。而是當他在東垣禁地深處,親手宰了劉鉞,得到其完整傳承,尤其是那門霸道絕倫的《寰宇皆咒》之後,便已在他心中種下的一顆魔種。之後百年的禁地之行,當真隻是為了斬妖除魔麼?其實不然,他是在給自己一個時間,用無儘的殺伐與磨礪,去澆灌,去審視這顆魔種。
如今,百年已過,魔種已與他的琉璃道胎融為一體,念頭已然通達,再無半分顧慮。
成為人皇鼎的看守者,是他與截天宗商議過後的條件。過了這百年,他趙家樹便能脫離祖師堂譜牒,從此以後,所作所為,皆與截天宗再無半點瓜葛。
這事兒,若是傳揚出去,擱在天下任何宗門眼中,都是典型的大逆不道與數典忘祖之舉。
柳相沉默了片刻,忽然問了一個看似不相乾的問題:‘這事兒,你師父知道嗎?’
“沒敢說......”
提到那個名字,饒是趙家樹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心性,也不免犯起了嘀咕,聲音都小了幾分,臉上更是露出一絲心虛的表情,“怕被他老人家知道了,真會從截天宗殺過來,把我活活打死。”
他的師父,岑道玄。截天宗副掌教之一,性如烈火,護短至極,更是天下公認的道一境之下第一人。一個不以殺伐見長的煉氣士,發起狠來,卻連道一境的大能都得好好掂量掂量。非劍修,非武夫,卻是化虛境內公認的最能打的那一個。
柳相看著趙家樹那難得一見的窘迫模樣,忍不住伸出手指,揉了揉眉心,臉上露出一絲哭笑不得的神情:‘我算是明白你小子為何非要死皮賴臉地答應看守人皇鼎了。’
得了截天宗的鎮宗之寶護身,百年之後,更是天高任鳥飛。就算他師父岑道玄氣得吹胡子瞪眼,想來也奈何他不得了。
這算盤,打得可真是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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