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核被海靈臨時封存回落針崖,證據的鏈條被不斷拉長,赤焰城內外的權力角力也愈發顯形。澹台家並不甘心做局中被動的一方:他們迅速以“擾亂秩序”和“煽動民心”為名,向府衙遞出數紙公文,要求對合議進行臨時扣押並把幾名關鍵人物作為“擾亂公共安寧”的嫌疑人帶入候審。城內原本就被揭開的家族黑幕,使得那些對秩序極度敏感的官吏更易被說服——在他們眼裡,若不迅速止損,便可能引發更大規模的混亂。
方拙與墨判已在鋪排:一方麵繼續用回寫鏡與祖庫殘頁在坊市暗中發放真證;另一方麵在府衙外發動以民間自發簽名為名的“民證請願”,把輿論的重量變成法律的推動力。白霜雪和流光則負責守護城中關鍵證人,防止“臨時失蹤”的不測。合議明白,這場博弈無法單靠武力取勝,若要真正把第七策扯開一道致命的口子,就必須把真相以不容反駁的方式攤在所有人的眼前:既有物證的鏈路,也要有公開的表演——讓城中老幼都能看見那套機器如何把名字變作商品。
在商議數日後,方拙提出了一個大膽的計劃:以“民眾公開聽證”的方式將祖庫的名刻頁與回寫鏡的比對結果在廣場上同步展出,並邀請百姓把自己曾“丟失名字”的親人帶至現場作證。由民眾親證的力量,加上墨判與回寫鏡之證據,若能在公眾麵前形成壓倒性的事實鏈,府衙就難以繼續以“秩序”借口壓下。更關鍵的是,方拙願意把陳浩的“賭約”當作行動的一部分——讓陳浩在廣場上以自身的名義作出一場“公開縫名”的儀式:既是自證清白,也是把麵具者的賭約暴露在陽光下。
這個計劃危險異常,但也可能是一次將敵方逼至絕境的好棋。白霜雪一聽,沉默了很久,最終點頭:“若把自己的名字當作標本上台,是一場賭,但若能在城中揭開這一切,便能讓更多人醒來。”流光沉聲道:“海靈會護你,但若對方在廣場上做手腳,他們不怕以人群為祭。要把人心收好,先要製止他們以權力製造恐懼。”
於是,合議開始做兩手準備:一邊把廣場聽證的程序走得堂而正之,邀請數位在城裡有名望的士紳與教坊學者作為見證人,另一邊在暗地裡將數處可能的點位布陣,防止對方在聽證中以突發事件製造混亂。夜燼與柳恒負責外圍安全,方拙與墨判負責證據的呈現與法律程序,白霜雪則帶著數名護衛在台下隨時攔截衝撞者。
聽證日那天,廣場前擠滿了人。方拙把祖庫殘頁的影印、回寫鏡的實時對照以及阮仲、閻刃的口供鋪成陣列,逐一向大眾陳述那套機製如何以“名”為單位把人轉成合同和條目。民間的憤怒像一塊被燒紅的鐵板——人們理解得很簡單:名字被奪走,便是人被奪走。
澹台使者與數名家仆亦在台下坐定,麵具之下的威嚴並未因公開而動搖。城丞暗中壓著衙役,麵色冷峻,他以法令之名要求方拙與合議暫緩“越界行動”,並下令審查會發言者的資格。府衙的態度讓場麵瞬間緊張:若官府站在澹台一邊,一切證據都可能被法令壓回暗處。
就在矛盾陷入僵持之際,陳浩站上了廣場臨時搭起的矮台。他不多言,把胸口的針匣放在台上,公開把自己的賭約條文朗讀出來——那紙上的字眼曾在木室裡如刀一般釘進他的胸。他把賭約的內容、一針縫名的流程、與祠堂那夜的交涉,全部攤在陽光下。人群先是一陣疑惑,隨後是竊竊私語,而當他講到“祭譜會以名字為祭樣”時,廣場爆發出一陣憤怒的呼聲。
陳浩隨後提出一個極具挑釁性的請求:在公證人和多名民證在場的情形下,他願意在眾目睽睽之下把自己名字的縫口短暫“解開”——讓祭譜試圖認定他的名字的任何嘗試,都在公開的目光中發生;若祭譜或對方在此時以任何手段試圖把他的名字寫入,他們就將當場抓證;反之,若合議被證為偽造,他也願意承擔刑名。這一刻,他以自己的名義把賭注再一次攤在了陽光下——但他所指望的,是把隱藏的寫名程序變成公開的、可被證驗的事。隻有在光下,秘密才能被撕開。
澹台那邊麵色微變。麵具者與族中強人低聲商議片刻,他們顯然料不到陳浩會這麼做:若把現場變為“寫名的實驗場”,澹台可能一方麵背書一套更光鮮的“社會治理”理由,另一方麵也能在暗中以軍隊或法令控製現場,把合議一舉定性為“煽動”。但澹台也有顧忌:若在廣場上用明顯強力壓製,民眾的怨憤會瞬間爆炸,城中許多沉默的士紳與商賈將從中倒向合議這邊,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勝負題。
在場的法官與幾位士紳交頭密語後,最終提出一個折中方案:同意在公證人、海靈代表、數名士紳與民證在場下,進行“公開測試”——以陳浩為錨,讓“寫名試驗”在受控條件下發動。此舉一方麵可以把合議的勇氣當作公眾檢驗;另一方麵也給澹台留了收手的口子:隻要不把試驗做成“祭譜的公開儀式”,便可聲稱“隻是一次文獻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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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浩知道這是一場極危險的賭博:對方可能在試驗中動手腳,但隻要他們在公開的法律與民證麵前露出一絲假動作,那將成為他日徹底揭露的憑據。就在眾人將要準備進行測試時,廣場邊緣突然了一陣低沉的聲響——並非人群的騷動,而是遠處被風帶來的海麵回聲,一陣不祥的潮鳴。
流光在台側瞬間抬頭,臉色驟變。她用手做了一個緊急符號給台上方拙與墨判:海口有異動。方拙一邊安撫台上的人心,一邊派人去查探;陳浩的眼神則瞬間變得像刀般冷冽——他知道,這可能是澹台在用外力試圖在同一時間製造更大混亂,以此掩蓋在廣場上對“寫名實驗”的乾預。兩個戰場同時發動,便是一場典型的“兩點牽製”策略:若合議分心處理海口,澹台便可在廣場上以力取勝;若合議堅守廣場,海口的碎片或秘密接收就會完成。
鐵與火的博弈剛要成形,風中忽有一道沉穩的笛聲穿出——不是軍樂,也不是喧鬨,而是一段古老的旋律。那笛聲像是從海的另一端傳來,也像是從城中某個祠堂深處被吹起。人群在笛聲中不自覺沉默,連遠處的潮鳴也似乎被這音符牽住。陳浩在那一刻感到胸口的紅線微微顫動,像有人在暗處用手指拽動他名字的另一頭。
場麵至此,已無回頭路。澹台將要以他們的方式試圖奪回主動,而合議要在世人麵前把名字的真相變成不可逆的事實。陽光下,所有人的影子被拉長,如同一張張注視的麵孔。台上台下,法律與血脈、製度與尊嚴交織成最鋒利的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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