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來到茅嶺村的第376天的夜裡,我們並排坐在溪邊。
我對她說:“你知道嗎,曾經有一個德國的神學家,叫迪特裡希·鵬霍費爾。”
她笑了笑,將下巴抵在膝蓋上:“他的名字好長呀。”
“是啊。外國人的名字,總是那麼長。”
她的眼睛晶亮晶亮,比溪邊草叢裡的螢火蟲還要動人心魄。她沒有說話,是在示意我繼續說下去。
“他參與了刺殺希特勒的計劃。”
“希特勒是誰?”
“某個在德國一手遮天的人。”
“就像茅嶺村的山神?”
“嗯……就像茅嶺村的山神。”
“後來他被抓起來,關押在納粹的監獄裡。在那裡,他留下了一句非常值得思考的話。”
“他說了什麼?”
“愚蠢是一種道德上的缺陷,而不是理智上的缺陷。對於善來說,愚蠢是比惡意更加危險的敵人。你可以抵抗惡意,可以揭下它的麵具,或者憑借力量來防止它。”
“惡意總是包含著它自身毀滅的種子,因為它總是使人不舒服。然而麵對愚蠢,根本無法防衛。要反對愚蠢,抵抗和力量都無濟於事,愚蠢根本不服從理性!”
“愚蠢是養成的,而不是天生的!”
我越說越激動,站起來,展開雙臂,像是擁抱著整個世界。我把這山川、河流、星辰、草甸還有藏於其中的蟲子都變成了我的聽眾。
在那個時候,我的內心,我的學識,我的理想,無人可訴。我隻能大聲地,近乎於發泄地對著天地嘶吼。
我不知道我說的那些話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麼,但我永遠記得她當時的表情。她的嘴巴微張,目不轉睛,許久未動。
良久,她站起來,毫不猶豫地對著我撲過來,將我推到半人高的長草裡。
她伏在我的胸口,紮起來的辮子,掃在我的喉嚨上,有些發癢。
那天的月亮很好,我依稀能看見她的麵龐。如果希臘神話中的月亮女神塞勒涅有真實的形象,我想,應該就是何芸的模樣。
她的動作很輕柔,指尖滑過我的臉龐,摘下了我的眼鏡。
世界在瞬間模糊成了一團,唯有她的呼吸聲還有熾熱的溫度清晰可感。
她對我說:“我不想再繼續做愚蠢的人了。”
那天晚上,她索要了我的吻。
我給了她我的初吻,附贈的還有我的命……
在一開始,我以為那隻是剛剛好的氣氛,或者她美好年輕的身體。
我很惶恐,生怕被村裡的人發現而遭受懲罰。但同時,我又隱隱期待被他們發現,或許那樣,我就有理由能被他們驅逐,可以回歸正常的生活。
我以為,與何芸的私情會像早時候插隊知青行下的荒唐事一樣,終將成為曆史的塵埃。
但很快,我發現我錯了。
我是真的愛上了她。
精神的愛,疊加在了肉體之上,加上不被祝福的禁忌,熱烈、悲愴,每一次都能觸及靈魂。
我們擁有愛的完全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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