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想親赴刑部大牢,探一探這位文壇北鬥,如今是何心境。”
明凰凝視著他,沒有立刻回答。
雖然陳九此刻已無罪,但仍是風暴中心的人物,刑部大牢更是龍潭虎穴。
然而,陳九眼中那份洞悉一切的冷靜和孤注一擲的決心,讓她最終緩緩頷首。
“準,帶上藍鋒,持本宮令牌。”她聲音冷冽,
“但記住,文若已是棄子,他的話,三分真七分假,甚至……全是假,他要說的,未必是他想說的,而是有人想讓他說的,聽其言,更要觀其神,察其未儘之意。”
“我明白。”陳九躬身,眼中厲色一閃而過。
文若認罪得太快,太徹底,太像一個精心排練好的謝幕。
那句斬釘截鐵的“與他人無涉”,如同一個巨大的問號,懸在陳九心頭,也懸在鎮國公主府上空。
直覺告訴他,這看似塵埃落定的結局之下,必然還潛藏著未儘的殺機。
為了驗證心中所想,也為了撬開那看似緊閉的“無涉”之門,陳九決定親自去一趟詔獄。
刑部大牢,最深處的死囚牢房,
空氣汙濁,混雜著鐵鏽、黴爛和絕望的氣息。
唯一的光源是牆壁高處狹小氣窗透進來的慘淡月光,在地上投下冰冷的格子。
文若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下,身上已無儒雅衣冠,隻有一件灰白色的囚服。
但他並未像尋常死囚般狼狽萎靡,反而挺直著脊背,閉目養神,麵容在陰影中異常平靜,仿佛並非身處死牢,而是在靜室參禪。
沉重的鐵鏈拖地聲由遠及近,牢門“哐當”一聲被打開。
陳九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一身玄衣幾乎融入黑暗,唯有眼神銳利如鷹,在昏暗中鎖定了角落裡的文若。
藍鋒持明凰令牌,沉默地守在門外。
文若緩緩睜開眼,渾濁的老眼在看清來人時,掠過一絲極其複雜的光芒——有預料之中的了然,有深藏的欣賞,更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悲憫。
他嘴角竟微微牽動了一下,像是疲憊旅人終於見到了等候的人。
“你來了。”
文若的聲音嘶啞,卻異常平穩,帶著一種塵埃落定後的疲憊釋然。
陳九踏入牢房,陰影將他大半身形吞沒。
他沒有寒暄,開門見山,聲音低沉卻字字清晰,帶著壓抑的怒意和冰冷的審視:
“先生似乎一直在等我?”陳九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裡顯得格外清晰。
文若扯動嘴角,露出一個極其難看、甚至帶著點自嘲意味的笑容:“等?不如說,是在等一個……交代,給老夫自己,也……或許給你。”
“交代?”陳九走到他對麵,隔著一段距離站定,目光如炬,“先生以文壇北鬥之尊,行此構陷下作之事,自毀清名,圖窮匕見於公堂,如今身陷囹圄,一句交代,便能抹去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