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節,各家都是一堆的活兒,稍微多說了兩句閒話,呂嬸子不敢多留。
李水仙關門後,看到老大不掩飾的失望,不由得鄙夷道:“你是我生的,肚子裡那點花花腸子我能不清楚嗎?
你跟你爹倆人神神秘秘老是備著人嘀嘀咕咕,又買了這麼多糧食偷偷摸摸屯著。
今年連最喜歡的貂皮大襖都不穿了。
湊一起我還不明白啥事兒嗎?”
楊福平心下一緊:“娘,你明白啥了?”
李水仙自得:“指定是因為,你們爺倆得到啥風聲了,你跟娘說,是不是新政府又準備開始搜刮了老百姓了?”
說完還自問自答:“彆以為你娘不懂,我可太懂了,當年小本子進城,嘴上說這大東亞共榮,可城裡哪個大點兒的商號沒有被請過去喝茶,不是讓籌措軍餉,就是讓表示衷心。
換個當家的,這一套不還一樣嘛!”
說完又遲疑的補充道:“不會吃相這麼難看吧,咱們這種溫飽稍餘的人家也得刮上一層?”
楊福平心中千回百轉,自家聰明絕頂的親娘,這麼理解也算殊途同歸吧。
於是肯定的點點頭,把自己前兩天晚歸聽到的零碎信息也給編排上:“可不是咋地,咱們胡同的黃主任,人家還有個便宜妹夫在市府的秘書處呢,你看黑皮下手輕了嘛?
就連我們糧店小孫的街坊,那個叫劉五的車夫,都乾上編外特務了。
據說黃主任就是他盯上的,雖說人最後是放出來了,可家裡也算是洗劫一空。
我跟爹尋思著,這是要刮地三尺啊。
咱家在四九城裡不顯眼兒,可黃主任一倒下,咱們胡同這幾家,可就顯著咱家了!
好在我不怎麼成器,爹又被茶莊給解雇了,日子往下走挺正常。
還得是娘火眼金睛,一下子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兒!”
李水仙並不想求錘得錘,聽兒子說的話,眉頭緊鎖,嘴上還輕鬆道:“沒事兒,不就是裝窮嗎!你說裝富裕咱們可能見的世麵不夠裝不像,裝窮的話,鄰居不就有個樣板兒,我就隨著你呂嬸子就行。
那種提溜一堆肉去加工的事兒,能是窮人家乾的嘛,所以我今天乾脆就拒了,你娘我腦子清醒著呢!”
想了想又皺眉道:“要不全聚德就彆去了?年夜飯已經有一道老鴨湯了!”
楊福平生怕矯枉過正:“也不到那種份上,都答應福安了,咱們慢慢窮就行!”
李水仙素手一揮:“你就甭管了,家裡的這些事兒歸我跟翠芬,你們爺們兒還是多尋思尋思怎麼進賬的事兒。”
說完還嘀咕了兩句,屯糧的事兒太莽撞。
楊福平抱頭逃竄到老爹身旁,得對下口供,不然怕穿幫。
楊遠信琢磨下,這麼一整,家裡也不用藏著掖著了。
天知道,他麵對著媳婦絞儘腦汁說理由的時候,有多忐忑,主要是老楊家的爺們,有個懼內的傳統~~~~~~
心下一安,喚來孫子:“石頭啊,來,讓爺爺看看你字兒寫的咋樣了?
今年春聯還等著你呢。
就寫個一帆風順,四季平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