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是蘇俊的保護色。
頂層複式公寓的電梯,無聲開啟。
偌大的空間裡,隻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將天南省的萬家燈火,踩在腳下。
一個穿著黑色女士西裝的身影,站在窗前。她的身形筆直,像一柄出鞘的利劍,連頭發絲都梳理得一絲不苟。
她沒有回頭。
“報告開始。”
她的代號,朱雀。蘇俊是情報網絡的核心。
蘇俊走到吧台,給自己倒了一杯冰水,沒有加冰。
“奧丁財團,對天南拍賣會的結果,反應異常。”朱雀的聲音沒有起伏,像是在宣讀一份天氣預報。
“他們的亞太區風控係統,在拍賣會結束後一小時內,連續三次上調了關於你的風險評級。從‘值得注意’,到‘高危’,最後是‘s級威脅’。”
蘇俊喝了一口水,冰冷的液體滑過喉嚨。
“這些評級,是做給外人看的。”他開口,“我要的不是他們的態度,是他們的動作。”
朱雀轉身,手中托著一個極薄的平板。
“拍賣會結束後兩小時,奧丁財團一筆三億美金的資金,出現短暫的異常波動。”
她劃開屏幕,一張複雜的資金流向圖呈現出來。
“這筆錢,從奧丁在北美的投資部分拆出,通過一家位於開曼群島的空殼公司,在九十七秒內,被拆分成上千筆小額資金,流經全球十七個離岸金融中心,最後彙入奧丁位於蘇黎世的一個儲備金賬戶。”
“整個過程,乾淨、迅速,幾乎無法追蹤。”朱雀陳述著事實。
蘇俊的指尖,在玻璃杯壁上輕輕劃過。
他當然清楚,這不是一次真正的資金轉移。
這是試探。
是奧丁這條深海巨鯊,釋放出的一次聲呐探測,想要借此測量蘇俊這片未知水域的深度。
他們想看看,誰能捕捉到這次脈衝。
而朱雀捕捉到了。
“他們以為自己是獵人。”蘇俊放下水杯,杯底與大理石台麵碰撞,發出一聲輕響。
“繼續。”
“第二件事。”朱雀的語氣,第一次出現了一絲微不可查的凝重。
“暗網。”
她隻說了兩個字。
整個房間的空氣,似乎都因此而緊繃。
“‘洞察者’碎片的交易,全麵暫停了。”
蘇俊沒有說話。
他在等。
“賣家主動下架了所有商品,並注銷了賬戶。我們嘗試追蹤其ip地址,最後的痕跡消失在白令海的一處海底光纜中繼站。”
“賣家,徹底隱匿了。”
洞察者。
那不是一個簡單的情報係統,更不是一堆普通的數據。
它是奧丁財團的基石,也是他們最大的原罪。
一個足以顛覆世界金融秩序的強大武器。
而蘇俊手上,恰好有啟動這台武器的“鑰匙”。
這些年,他一直在暗網上,從不同的賣家手中,高價收購“洞察者”的碎片數據。那些數據,是奧丁財團在早年間,因為內部鬥爭和背叛而流失在外的核心代碼。
蘇俊在拚湊它,也在解析它。
這是他敢於向奧丁宣戰的底牌之一。
現在,最後一個,也是最重要的一個賣家,消失了。
“朱雀,你對這件事的判斷是什麼?”蘇俊問。
“奧丁在重新評估你的危險等級。”朱雀回答得很快,這是她早已得出的結論,“拍賣會的勝利,讓他們意識到,你擁有的資源,遠超他們的預估。他們嗅到了威脅,所以開始收縮防線,清理所有可能被你利用的漏洞。暫停‘洞察者’碎片的交易,就是最直接的止損行為。”
“他們,怕了。”
朱雀的結論,合情合理,無懈可擊。
但蘇俊,卻搖了搖頭。
“你錯了。”
朱雀的動作一頓。
在她的認知裡,她的分析從不出錯。
“奧丁不會怕。”蘇俊走到落地窗前,與朱雀並肩而立,“像奧丁這樣的龐然大物,它沒有恐懼這種情緒。它隻有傲慢,和被冒犯後的暴怒。”
“它不是在收縮,而是在清場。”
蘇俊的思維,跳躍到了另一個維度。
“他們不是怕我買到碎片。他們是怕‘賣家’本身。”
朱雀的瞳孔,極輕微地收縮了一下。
她立刻明白了蘇俊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賣家,不是奧丁的敵人,而是他們失控的自己人?”
“一個掌握著核心機密,卻遊離在外的叛徒。這些年,這個叛徒靠著出售碎片數據,像寄生蟲一樣,在暗網裡吸取著財富。奧丁一直找不到他,或者說,懶得去找。”
蘇俊的聲音很平靜。
“但現在,我出現了。我這個‘大買家’,讓這個叛徒的價值,呈幾何倍數增長。奧丁終於意識到,這條寄生蟲,可能會把病毒,傳染給我。”
“所以,他們不再容忍。”
蘇俊伸出一根手指,在玻璃上,輕輕畫了一個圈,將腳下的某片城區,圈了進去。
“資金異動,不是在探測我的深淺。而是在為追蹤賣家,提供數據掩護。他們用那筆錢的流動,製造了巨大的數據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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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這片噪音之下,他們的獵犬,已經悄無聲息的,咬住了那個叛徒的喉嚨。”
“所以,交易才會暫停。賣家才會‘隱匿’。”
蘇俊的結論,像一把冰冷的刀,剖開了所有溫情的偽裝,露出了血淋淋的真相。
奧丁不是在後退。
它在前進。
它不是在防禦。
它在獵殺。
那個神秘的賣家,恐怕已經從這個世界上,被徹底抹去了。
朱雀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