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接已斷開。”
冰冷的電子合成音在艦橋回響。玄武單元的徽記在主屏幕上消失,變回深邃的宇宙背景。
“韓漫。”蘇俊沒有轉身。
“先生。”韓漫上前一步。
“靜園和集團的所有核心事務,從現在起,由你全權處理。”
“董事會那邊?”
“一份授權協議,加一份白家的資產評估報告。他們會做出明智的選擇。”蘇俊的陳述不帶任何情感,像在複述一個既定事實。“聰明人總能看懂數字。”
他的大腦中,權力交接的流程圖已經自動生成,每一個節點,每一個可能的風險,都被標注了處理預案。這是一次外科手術式的權力轉移。
“朱雀的任務不變。”蘇俊繼續說,“她的全部精力,都放在祁安和‘洞察者’身上。任何異常數據流,任何超出預期的行為模式,我需要第一時間獲取。”
“明白。”韓漫的回答沒有一絲停頓,就像程序的確認指令。
蘇俊終於轉過身,與韓漫對視。他看到的不是一個下屬,而是一個完美的係統備份。忠誠,高效,沒有多餘的情感模塊。朱雀是探針,韓漫是防火牆。一套足夠他離開天南省,去京都那片泥潭裡走一趟的保險。
“你的安保小組已經準備就緒。”韓漫遞過來一個平板,“三名‘夜蝠’成員。他們的身份背景已經全部清洗,這是他們的資料。”
蘇俊沒有接。
“不必了。”他說,“他們的價值在於他們的技能,而不是他們的過去。過去是負債。”
他邁步走向通往停機坪的升降台。韓漫跟在他身後,保持著一個精準的、不會冒犯的距離。
“先生,關於您在京都的身份……”
“蘇辰。”蘇俊吐出這個名字,“歸國投資人。這是我父親給我取的名字。他希望我像星辰,可惜我最終活成了黑洞。”
這句話裡沒有任何自嘲,隻是一段被剝離了情緒的代碼。
京都的空氣是黏稠的。
從磁懸浮列車站走出來,蘇俊就感覺到了。這不是物理層麵的濕度,而是一種精神層麵的壓力。天是灰色的,像一塊沒有擦乾淨的玻璃。高樓的輪廓在霧氣中模糊,投下巨大的、沉默的陰影。每一個行人都步履匆匆,臉上掛著一種程式化的疲憊。
這裡沒有天南省的燥熱和野蠻生長。這裡的一切都被規訓過,被一種無形的力量壓製著,井然有序,也死氣沉沉。
一輛不起眼的黑色轎車滑到他們麵前。司機下車,拉開車門,動作標準得像教科書。
“蘇先生。”
蘇俊坐進後座。三名“夜蝠”護衛中的一人坐在副駕,另外兩人乘坐另一輛車跟在後麵。
車內很安靜。蘇俊沒有看窗外的街景。對他來說,城市隻是不同參數的集合體。建築密度,人口流動速率,監控探頭覆蓋率。京都的參數很高,高得令人不適。這意味著變量太多,計算會變得複雜。
他閉上雙眼,腦中浮現的是白家的那份評估報告。資產,負債,人脈關係網,以及背後那個若隱若現的資助者——“普羅米修斯”。
劉家是明麵上的敵人,是那張大網上最顯眼的一隻獵物。但蘇俊對獵物不感興趣。他要找的,是那張網的主人。
轎車停在一家名為“觀山”的酒店前。不是最高調的,但安保級彆是頂級的。
酒店大堂經理早已等候在門口,臉上掛著職業化的、無可挑剔的微笑。
“蘇辰先生,您的套房已經準備好了。頂層,觀山閣。”
經理躬身引路,將他們帶至專用電梯。電梯無聲上升,數字飛快跳動。
“叮。”
電梯門滑開,一條鋪著厚重地毯的走廊。走廊儘頭,套房的門虛掩著。
經理的笑容出現了一絲不自然的僵硬。“蘇先生,有位客人……他說他是您的舊識,在這裡等您。”
“舊識?”蘇俊的思維中快速檢索著“蘇辰”這個身份可能存在的社交關係。結論是:無。
“讓他等著。”蘇俊說。
他沒有直接走向套房,而是轉向走廊另一側的落地窗。窗外是京都的夜景,一片由無數光點構成的冰冷海洋。
“先生。”護衛低聲請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