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還沒散儘的營地突然刮起旋風,沙粒打著旋兒掠過斷牆,在地上畫出詭異的螺旋紋路。
陸沉靠在醫療帳篷的支架上,胸口的繃帶剛被王璐重新包紮好,沙晶骨刺造成的傷口還在滲血,每呼吸一下都像吞了把碎玻璃。卡姆的弟弟被陳宇一拳砸暈捆在柱子上,少年喉嚨裡還在發出“嗬嗬”的怪響,瞳孔裡的幽藍像兩團化不開的墨。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陳宇踹了柱子一腳,鐵鏈勒得少年肩膀生疼,“抗體不是清除沙晶了嗎?怎麼還會被控製?”
蘇晴的檢測儀對著少年掃了三遍,屏幕上的基因鏈像條被絞斷的蛇,斷斷續續閃爍著紅光:“不是沙晶殘留,是……精神寄生。”她的聲音發顫,“沙蠍圖騰的意識鑽進了他的腦電波,抗體隻能清除物理層麵的沙晶,管不了這個。”
陸沉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無名指上的鎮壓戒,土黃色的戒指泛著溫潤的光,卻驅不散他心頭的寒意。老刀的骨刀斜插在旁邊的沙地裡,刀身的守沙祭司圖騰忽明忽暗,像在傳遞某種警告。
就在這時,營地入口的沙粒突然停止流動,像被無形的手按住。
一個黑袍人從旋風中走出來,兜帽壓得很低,隻能看到下巴上銀白色的胡須,每走一步,腳下的沙粒就自動分開,仿佛在為他讓路。他的黑袍下擺掃過地麵,露出一截手腕,上麵布滿了與老刀相似的金色沙痕,隻是更密集,像幅縮小的星圖。
“沙語者?”王璐突然低呼,手裡的鑷子“當啷”掉在托盤裡,“傳說中能跟沙子說話的人?”
黑袍人沒有說話,徑直走向陸沉。陳宇舉起步槍對準他,卻發現槍身突然被沙粒包裹,扳機根本扣不動。“你是誰?!”陳宇的聲音帶著警惕,額頭上滲出冷汗。
黑袍人終於停下腳步,緩緩抬起頭。兜帽滑落的瞬間,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他的左眼是渾濁的灰白色,右眼卻亮得驚人,瞳孔裡流轉著沙粒般的金芒,兩道金色沙痕從眼角延伸到耳根,像兩道凝固的淚痕。
“我是最後一代沙魂代言人。”老人的聲音像砂紙磨過枯木,卻帶著奇異的穿透力,“能聽懂沙中亡者的低語。”
他的目光落在陸沉的戒指上,渾濁的左眼突然閃過一絲光亮:“鎮壓戒找到了新主人,老刀那小子總算沒白死。”
陸沉猛地抬頭:“你認識老刀?”
“何止認識。”老人笑了,嘴角的皺紋擠成溝壑,“他爺爺是我師兄,當年我們一起在黑風口守過祭壇。”他伸出枯瘦的手,掌心布滿老繭和沙痕,“小子,敢不敢跟我握個手?”
陸沉猶豫了一下,握住他的手。
就在皮膚接觸的瞬間,驚人的一幕發生了。
兩人腳下的沙粒突然騰空而起,像被磁鐵吸引的鐵屑,在空中聚成道旋轉的沙柱。沙柱頂端炸開,化作幅立體的影像——那是片燃燒的古代戰場,天空是詭異的紫黑色,無數披甲戰士倒在沙地裡,胸口插著刻有逆熵圖騰的長矛。
“這是……千年前的封印之戰!”蘇晴的檢測儀瘋狂報警,屏幕上的能量波形與記憶神殿的壁畫完全吻合。
影像裡,一個穿著獸皮長袍的守沙祭司站在祭壇中央,手裡舉著三枚戒指和半截骨笛——正是鎮壓戒、安魂骨笛,還有另外兩枚從未見過的戒指!他的身邊圍著十二個部落首領,每個人手裡都握著根圖騰柱,正在吟誦咒文。
骨核被困在祭壇中央,發出刺耳的尖嘯,幽藍的光芒中纏繞著黑色的霧氣,正是威廉姆斯能量場裡的那種劫火。
“快成了……”陸沉聽見影像裡的祭司低語,他的側臉輪廓竟和自己有七分相似,“隻要完成三戒共鳴,就能鎖住它的意識……”
話音未落,最靠近祭司的部落首領突然暴起!他手裡的圖騰柱不是刺向骨核,而是狠狠砸在祭司的後心!
“為了部落!”首領嘶吼著,臉上塗著蠍形圖騰,“不能讓守沙人獨占骨核的力量!”
其他首領瞬間分成兩派,有人護著祭司,有人撲向骨核,祭壇上的咒文陣瞬間紊亂。守沙祭司噴出一口鮮血,三戒一笛脫手飛出,骨核抓住機會爆發,黑色劫火像章魚的觸手,瞬間吞噬了半個戰場。
影像到這裡突然潰散,沙粒落回地麵,在陸沉腳邊聚成個模糊的蠍形圖騰,又迅速被風吹散。
老人收回手,眼神複雜地看著陸沉:“這就是你們一直在找的真相。千年前不是守沙人沒封住骨核,是被自己人從背後捅了刀子。”
“那個背叛的首領……”陸沉的聲音發緊,“是S部落的祖先?”
“不隻是S部落。”老人指了指地上的沙粒,“十二個首領裡,七個來自現在的X部落聯盟,五個屬於S部落前身。貪婪從來不分族群,小子。”他突然話鋒一轉,渾濁的左眼盯著卡姆弟弟,“就像現在,沙蠍圖騰還在挑唆你們自相殘殺。”
少年喉嚨裡的怪響突然變調,像是在模仿威廉姆斯的聲音:“亡者的話也能信?他就是個老騙子!骨核的力量能讓所有人變強,你們為什麼要害怕?”
“變強?”老人冷笑一聲,右腳輕輕一跺。
少年腳下的沙粒突然沸騰,聚成隻沙手抓住他的腳踝。少年發出淒厲的慘叫,不是因為疼,是因為恐懼——沙手裡浮現出無數張痛苦的臉,都是被骨核吞噬的亡者,他們的手從沙粒裡伸出來,撕扯著少年的靈魂。
“這些都是‘變強’的代價。”老人的聲音冰冷,“每一個被骨核能量強化的人,體內都住著無數個亡者的碎片,早晚被反噬成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