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想帳篷的帆布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沙語者盤坐在逆熵圖騰中央,黑袍隨著呼吸輕微起伏。月光從帳篷頂的破洞漏下來,在他胸前投下道銀色的光斑,恰好照在黑袍領口露出的半截項鏈上。
蘇晴抱著檢測設備進來時,正好撞見這一幕。
那是枚用脊椎骨打磨的項鏈,墜子是顆鴿子蛋大小的藍色晶體,在月光下流轉著幽藍的光——和她在骨核乾屍脖子上看到的項鏈一模一樣!
“沙語者大人?”蘇晴的腳步聲頓住,檢測儀突然發出細微的嗡鳴,屏幕上的能量波形與記憶神殿裡的骨核樣本產生了詭異的共鳴。
沙語者緩緩睜開眼,左眼的渾濁與右眼的金芒在月光下格外分明。他似乎沒察覺到領口的項鏈已經暴露,隻是指了指旁邊的坐墊:“坐。檢測結果出來了?”
蘇晴的心跳得像擂鼓。她把設備放在地上,屏幕上顯示著沙語者的血液樣本分析——三小時前,沙語者咳血時,她偷偷收集了一點,原本隻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緩解他咳嗽的辦法,卻沒想到……
“您的血液裡……”蘇晴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動,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有骨核的基因碎片。不是被汙染的那種,是……同源的。”
沙語者的呼吸明顯頓了一下。他抬手攏了攏黑袍,試圖遮住項鏈,卻被蘇晴眼疾手快地按住手腕。女孩的力氣不大,眼神卻異常堅定,像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者。
“這枚項鏈。”蘇晴的聲音帶著顫抖,“我在斷魂穀的骨核乾屍身上見過一模一樣的。您到底是誰?”
帳篷裡陷入死寂,隻有檢測儀的嗡鳴在持續。沙語者看著蘇晴屏幕上跳動的基因序列,那些螺旋狀的鏈條上,標記著與骨核完全吻合的片段,像串無法抵賴的證據。
他突然笑了,笑聲裡帶著種看透世事的疲憊:“老刀那小子沒說錯,你們這些年輕人,眼睛毒得很。”
沙語者緩緩摘下項鏈,藍色晶體在月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他將項鏈放在檢測台上,晶體接觸設備的瞬間,屏幕突然爆發出刺眼的藍光,基因序列與骨核樣本徹底重疊,連最細微的變異片段都分毫不差。
“初代守沙祭司的直係後裔。”沙語者的聲音很輕,像在說彆人的故事,“沙魂代言人不是什麼傳承職位,是血脈詛咒。我們這一脈,天生就能和骨核產生共鳴,也天生……活不過四十歲。”
蘇晴的大腦一片空白。
初代守沙祭司——那個在壁畫裡用三戒封印骨核的傳奇,竟然是沙語者的祖先?而所謂的沙魂代言人,根本不是什麼神聖的使命,是血脈裡帶著的枷鎖?
“為什麼?”蘇晴的聲音發緊,她想起沙語者劇烈的咳嗽,想起他黑袍下若隱若現的金色沙痕,“淨化沙魂為什麼會掏空身體?”
沙語者用指尖敲了敲檢測屏幕,藍光中浮現出無數細小的沙粒影像,每個沙粒裡都裹著個痛苦的人臉:“你以為沙魂是什麼?是亡者的怨念,是骨核的咒印碎片。我們能聽懂它們的低語,代價就是……要用自己的生命力去安撫、去淨化。”
他卷起黑袍的袖子,小臂上布滿了金色的紋路,像無數條小蛇在皮膚下遊動:“這些不是沙晶,是被我們吸收的沙魂。每淨化一個,紋路就深一分,生命力就少一分。到最後……”
沙語者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他用手帕捂住嘴,雪白的布料上瞬間染上刺目的紅。蘇晴看清了,他咳出來的不是普通的血,裡麵混著細小的金色沙粒,落在地上就化作了煙。
“到最後就會變成這樣。”沙語者的聲音帶著濃重的喘息,他指著屏幕上的骨核乾屍影像,“像我祖父那樣,被沙魂吸乾血肉,變成隻會守墓的傀儡。這就是我們一脈的宿命。”
蘇晴的眼淚毫無預兆地滾落。她想起沙語者在斷魂穀擋在他們身前的背影,想起他每次施法後蒼白的臉,想起他總說“沙子記得一切”——原來那些看似雲淡風輕的話裡,藏著這麼沉重的代價。
“那您為什麼還要……”
“因為總得有人做。”沙語者打斷她,將項鏈重新戴回脖子,藍色晶體貼著胸口的皮膚,“威廉姆斯以為掌控骨核就能稱霸大漠,他不懂。這玩意兒是活的,裡麵鎖著的怨念能掀翻整個大漠。我們不淨化,難道等它自己爆炸?”
檢測儀突然發出尖銳的警報。
屏幕上的基因序列開始瘋狂閃爍,原本穩定的藍光中混入了詭異的紅絲。蘇晴放大畫麵,驚恐地發現那些紅絲正在吞噬骨核的基因碎片,留下的軌跡赫然是蠍形圖騰!
“這是……”
“威廉姆斯在動骨核。”沙語者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猛地站起身,黑袍下擺掃過地麵的沙粒,那些沙子竟自動聚成個微型的逆熵陣,“他想強行剝離裡麵的守沙人意識,隻留下沙蠍的怨念!”
帳篷外突然傳來震耳的轟鳴。陳宇掀簾衝進來,臉上帶著煙灰:“西北方向的能量塔炸了!不是我們乾的,像是……自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