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稅製啟蒙:黃冊與火漆的對話(1 / 1)

嘉陵江的晨霧還未散儘,衙前校場的石堡坎上已聚滿了人。吊腳樓的竹廊間飄出糊辣殼炒肉的香味,混著江麵的潮氣,在青石板上彌漫。陳墨抱著半人高的黃冊登上木台,竹製台階在他腳下吱呀作響,泛黃的紙頁間掉出幾片乾枯的井鹽結晶,那是從蘇府私藏賬冊裡抖落的,在晨光裡泛著微光。

"鄉親們,這是正德十六年應天府尹衙門頒的魚鱗圖冊。"陳墨的手掌撫過圖冊上的等高線,青江兩岸的梯田在紙上層層疊疊,"李柱家的三畝梯田,就在這青江灣的陽坡,石堡坎砌了七道,引水渠直通寶輪寺的山泉水——"他突然翻到被醋漿水洇染的頁麵,指尖重重劃過朱砂圈注的"隱田佃戶","蘇府的賬房先生拿醋漿水塗掉民戶名,把咱的田劃成"隱田",稅就多出三成。三畝田的稅銀,夠買三擔糙米啊鄉親們!這不是明搶咱的活命糧嗎?"

江風掀起紙頁,露出背麵的騎縫印。那半枚"重慶戶部清吏司"的官印邊緣泛著朱砂色,陳墨抽出放大鏡:"看這陰陽合縫印,每頁編號都藏在田坎線條裡,永樂爺傳下的規矩,就像咱砌石堡坎的榫卯,誰也撬不動!昨夜我在庫房翻賬,黴味裡混著蘇府改賬的醋味,可他們不曉得,官印朱砂裡摻著嘉陵江的磁石粉,火漆一蓋全顯形——蘇府以為塗幾個字就能吞了咱的田?當咱百姓是嘉陵江裡的浮萍嗎?"

張大叔扁擔"咣當"砸在石板上,擠到木台邊:"陳大人,俺家五畝旱田是不是也遭了黑手?"陳墨翻到標著"王大郎"的頁麵,指腹碾過"丁口損耗"欄:"您看這欄,原是空的,現在填的"斷指充丁"——去年您家虎娃他哥被砍三根手指,蘇府記成"損耗銀",三根手指換三錢銀,比井鹽還賤啊!這不是拿咱百姓的骨頭當柴燒嗎?"人群中傳來抽氣聲,有婦人解開衣襟,胸口"蘇記"火印在晨霧裡泛著暗紅。

趙猛踩著木梯登上木台,腰間魯密銃磕在木柱上,發出清越的金屬響。他抖開稅單,朱砂印泥裡的稻殼清晰可見:"鄉親們盯緊這火漆印!巡撫衙門的紅泥印,摻著寶輪寺的香灰、江灘的泥沙,還有咱百姓交的稻殼,燒不化泡不爛。這是朝廷給咱的定心丸,蘇府那假印能有這印記牢靠?"又翻開護封頁,指尖劃過凸起的"稅"字暗紋,"這是按《大明會典》刻的七疊篆,蘇府那九疊篆的假印,拿到江邊對著太陽看,字腳都是歪的——他們以為刻幾個花押就能糊弄咱?當咱是石堡坎上的傻麅子嗎?"

虎娃趴在木台邊緣,拽住趙猛的衣角:"趙大人,這編號和俺家田契上的一模一樣!"趙猛蹲下身,護腕的麥穗補丁蹭過虎娃的竹槍:"小崽子眼尖!往後每塊田頭都立界石,就刻這串數,比你娘醃菜的壇子還嚴實,蘇府的賊爪子伸得進去嗎?軍器局的師傅正熔蘇府的私鑄錢模,那火漆水啊,澆出來的印比山還牢——咱的田契往後就揣在這火漆印裡,誰也搶不走!"

遠處鹽場的"咚咚"聲更密了,老周的木勺"當啷"磕在鐵鍋沿:"鄉親們看這裡!"他揚起帶疤的手臂,腕間紅繩拴著的斷齒晃出弧線,"每鍋鹵水要熬三個時辰,蘇府算成兩個時辰,多收的鹽夠裝滿三艘鹽船!去年我多說半句,莊頭一扁擔打斷我門牙——多收的鹽都填了他們的私囊,這不是喝咱的血嗎?如今新軍來了,咱熬鹽的時辰,不該按日頭算、按良心算嗎?"

趙猛抽出火繩,棉線的樟腦味混著鹽場蒸汽:"都記牢了!繳稅隻認兩種印:紅泥蓋的巡撫印,火漆封的稅課印。要是見著麥穗繞錢的假印,就敲起鹽場的梆子,新軍的火繩槍比蘇府的烙鐵亮堂百倍——咱還能讓他們像以前那樣騎在脖子上拉屎嗎?"

賬房先生被押上台時,懷裡的算盤"嘩啦"散了架,缺珠的橫檔像道爛疤。陳墨撿起帶血的算盤:"這算盤是蘇老爺拿賬房先生的門牙換的,每顆珠子都沾著咱百姓的血!"他翻開賬本,指尖掠過"加耗銀"欄,"看這密密麻麻的圈,每個圈都是一根斷指;這一道道杠,都是投江的冤魂——虎子他娘投**,用斷指在這頁按了血手印,指縫裡的鹽粒,和蘇府私鹽一個味兒。蘇府把咱的斷指當算盤珠子撥弄,當咱是鹽場裡任人宰割的鹹魚嗎?"

王老漢踉蹌著衝上木台,斷指的手直抖:"你龜兒去年逼俺交雙份稅,說"鹽巴換銀要加耗"!這不是把咱往絕路上逼嗎?俺家三畝薄田,除了稅還剩啥?"賬房先生縮成一團,眼睛死盯著賬本:"是...是蘇老爺逼的,每擔鹽多收三錢,說新軍吃鹽要加料..."話沒說完,趙猛的槍托"咚"地砸在台上,驚得石堡坎簌簌落灰:"放你娘的狗屁!新軍吃的是官鹽,餉銀是從蘇府地窖抄的黑心銀,半文都沒沾百姓的血汗——蘇府的賊心還想往新軍身上潑臟水?當咱百姓是瞎了眼的嗎?"

虎娃母親突然站起,舉起帶血的藍布衫:"這是張嬸投河前穿的,衣領上的鹽粒,和賬冊裡的"損耗銀"分毫不差!"她轉向趙猛,眼裡燒著火,"趙大人,俺們不懂啥七疊篆九疊篆,隻認黃冊上的名字是咱的名,稅單上的數目是咱的數——咱百姓種地熬鹽,不就圖個名正言順嗎?難道還要像以前那樣,把血汗錢白送給蘇府喂狗嗎?"

陳墨展開清田令,火漆印在陽光下紅得刺眼:"鄉親們聽好!即日起,隱田發還,斷指戶免三年丁稅。每筆賬都蓋著火漆印,存在寶輪寺的石匣裡,比蘇府的密室深三倍,比嘉陵江的水還清亮!往後咱的田契就刻在青石板上,咱的稅銀就裝在官銀裡,這不是咱盼了多少年的公道嗎?"背二哥們的扁擔齊刷刷砸向石板,響聲震得江麵上的霧都散了幾分。

趙猛舉起官銀,底部的背二哥浮雕棱角分明:"這銀錠重五十兩,戥子校過九次,多一錢工匠挨二十軍棍,少一錢我趙猛跪石板!"他指向江心的官鹽船,"往後你們扛的鹽,每袋都蓋著火漆印,賣的錢都寫進黃冊,蘇府的賊船敢靠近,老子的火繩槍就招呼——咱還能讓他們像以前那樣把咱的鹽變成他們的銀嗎?"

虎娃摸著木台柱上的刻字"黃冊鑿石,火漆封江",抬頭看見寶輪寺的鐘聲驚飛寒鴉。江麵上,運稅銀的官船正劈開波浪,船尾漂著幾片被火漆染紅的碎紙——那是蘇府的假賬,在晨陽光下漸漸沉底,如同他們的謊言,終將被嘉陵江的流水衝得乾乾淨淨。

當第一縷陽光爬上石堡坎,王老漢蹲在地上,用碎銀在石板上畫著田界。他的斷指在石麵拖出歪斜的線,卻比任何界尺都挺直。遠處梯田裡,幾個漢子抬著刻好的界石走過,新鑿的"稅"字閃著光,就像老周鍋裡新結的鹽晶,亮堂堂的,照得見人心。

趙猛望著鹽場,老周的木勺還在攪鍋,白色的鹽晶在晨光裡蹦跳。他知道,當火漆封冊的脆響與江濤合鳴,新政的根須已紮進青石板下,紮進每個百姓心裡。這根須會慢慢生長,長出井鹽般雪白的公正,長出梯田般層疊的希望,長出讓每個背二哥挺直腰杆的底氣——就像老周腕間的紅繩,拴住的不隻是斷齒,更是咱百姓自己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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