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他遠點!彆碰他!”
“他……他今天碰過什麼?!”
“水……他今天挑的是……是東營三號井的水!”有人猛地想起,失聲喊道。
混亂如同野火般瞬間燎原!人群驚恐地向後擁擠,試圖遠離那具還在抽搐的軀體,相互推搡踩踏,咒罵聲、哭喊聲、桌椅被撞翻的聲響混雜成一片!恐懼的洪流徹底衝垮了秩序!
就在這混亂達到頂點的刹那!
棚屋角落,一道黑影如同受驚的狸貓,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地上抽搐的雜役吸引,猛地撞開身後一扇腐朽不堪的破窗欞!
“嘩啦!”木屑紛飛!
那黑影動作迅捷得不可思議,落地一個翻滾卸去衝力,毫不猶豫地朝著馬棚區外圍那片長滿半人高蒿草的荒地亡命竄去!速度快得隻留下一道模糊的影子!
“有內鬼跑了——!”棚屋內,一個眼尖的士兵嘶聲厲吼!
“追!”棚屋外,親衛營的警戒如同精密的機器瞬間啟動!冰冷的命令聲刺破夜空!
數名如同獵豹般矯健的親衛營士兵瞬間從陰影中撲出!手中的燧發槍已然平端,黑洞洞的槍口鎖定了那道在蒿草中亡命奔逃的黑影!更多的士兵則從兩側包抄,動作迅捷而無聲,如同張開的天羅地網!
“站住!再跑格殺勿論!”追在最前麵的什長厲聲斷喝!聲音如同驚雷炸響!
那黑影充耳不聞,反而爆發出更快的速度,身體在濕滑泥濘的蒿草叢中以一種近乎貼地的詭異姿態滑行!顯然受過特殊的訓練!
“砰!”
一聲清脆的槍響撕裂了營地的死寂!追在最前的一名親衛營神射手果斷擊發!子彈帶著尖嘯,擦著那黑影的肩頭飛過,濺起一溜泥漿!
黑影的身體猛地一個趔趄,速度稍緩,卻並未停下!
“抓活的!”梟一冰冷的聲音如同鬼魅般在追兵後方響起!他不知何時已趕到,目光如同鷹隼般死死鎖定著那道亡命的身影。
數名親衛營士兵立刻收起燧發槍,拔出腰間的短柄手斧和繩索,如同撲食的惡狼,從三個方向猛撲上去!動作狠辣精準,封死了所有可能的逃竄路線!
那黑影眼見陷入重圍,眼中閃過一絲絕望的瘋狂!他猛地從懷中掏出一個烏黑的、雞蛋大小的鐵球,揚手就欲朝追兵最密集的方向擲出!正是“血鷂”曾試圖使用的“雷火毒蒺藜”!
“找死!”梟一眼神一厲,身形快如閃電!在黑影揚手的刹那,他手中的腰刀已化作一道匹練般的寒光,脫手飛出!
“噗嗤!”
刀鋒精準無比地貫穿了黑影的手腕!巨大的力量帶著他整個人向後踉蹌!
“啊——!”淒厲的慘嚎響起!那枚致命的“雷火毒蒺藜”脫手飛出,劃出一道弧線,遠遠地落入荒草叢中,並未引爆!
與此同時,數名撲上的親衛營士兵已如猛虎般將黑影死死按倒在冰冷的泥漿裡!繩索飛快地纏上他的手腳和脖頸,將他捆成了粽子。
梟一大步上前,一腳踩在黑影被刀貫穿、血流如注的手腕上,用力一碾!
“呃啊——!”黑影發出更加淒厲的慘嚎,身體劇烈抽搐。
梟一彎腰,一把扯下黑影頭上蒙著的、沾滿泥水的破布頭巾,露出一張因劇痛和恐懼而扭曲的、年輕卻帶著陰鷙的臉。正是白日裡負責看守東營三號水井的一名輪值水卒——張二狗!
梟一冰冷的眼神如同刮骨的鋼刀,掃過張二狗慘白的臉:“說!毒,下在幾號井?同夥是誰?誰指使你的?!”
張二狗眼中充滿怨毒和絕望,死死咬著牙關,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怪響,竟是一副寧死不招的架勢!
梟一臉上沒有絲毫表情,隻是腳下再次加力,狠狠地碾動著那貫穿手腕的刀柄!
“啊——!”張二狗的慘嚎幾乎變了調,身體如同離水的魚般瘋狂彈動,卻又被死死按住。
就在這時,梟一的目光銳利地捕捉到張二狗因劇痛而大張的嘴裡,舌頭下似乎壓著一點不正常的、暗紅色的東西!
“撬開他的嘴!”梟一厲聲喝道!
旁邊一名士兵眼疾手快,用短匕的刀柄猛地撬開了張二狗緊咬的牙關!
隻見他舌頭下麵,赫然壓著一顆米粒大小、裹著暗紅色蠟衣的藥丸!正是“黑水”殺手慣用的、藏於口中的劇毒“血蟾酥”!
“想死?沒那麼容易!”梟一眼神一寒,閃電般出手,兩指如鐵鉗般探入張二狗口中,精準無比地夾住了那顆毒丸!用力一摳!
“噗!”毒丸被硬生生摳了出來,帶著一絲血沫!張二狗眼中瞬間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恐和徹底的絕望!
梟一將那顆沾著血絲的暗紅毒丸在指間撚了撚,隨手丟給旁邊的士兵,聲音如同來自九幽地獄:“帶回去!好好‘伺候’!天亮之前,本將要他知道,落在我們手裡,連死的資格都沒有!”
“是!”士兵們轟然應諾,如同拖死狗般將徹底崩潰的張二狗從泥水中提起。
梟一站在冰冷的夜風中,看著被拖走的張二狗,又回頭望了一眼燈火通明卻死寂沉沉的中軍大帳方向,最後目光掃過遠處那座安置著柳如煙的淨室。營中的毒瘡已被剜出,但這彌漫在川渝大地上的寒焰,才剛剛開始真正展現它焚滅一切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