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有德“封王賞爵”的話音剛落,驛館內凝滯的空氣仿佛被投入了火星,瞬間引爆!
一直端坐如山的林宇,右手猛地拍向桌案!“砰!”一聲巨響震得整個正廳都在微微顫抖,燭火瘋狂跳動,將眾人的影子甩在牆上,如同群魔亂舞;桌上的青瓷茶盞應聲傾覆,茶水混著茶葉潑灑而出,順著桌沿流淌,在青磚地麵上暈開深色的痕跡。林宇拍案的掌心瞬間泛紅,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可他仿佛感受不到疼痛,眼中隻有噴薄欲出的怒火。
他豁然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搖曳的燭光下投出巨大的陰影,如同被激怒的雄獅般籠罩著整個廳堂。往日裡沉靜如水的麵容,此刻布滿了猙獰的怒容——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嘴唇因極致的憤怒而緊緊抿成一條直線,連呼吸都帶著灼熱的溫度。那雙平日裡深邃平靜的眼睛,此刻燃燒著足以焚毀一切的烈焰,死死釘在孫有德和阿林身上,仿佛要將兩人生吞活剝。
“住口!”林宇的聲音如同炸雷般在驛館內炸開,震得屋梁上的灰塵簌簌落下,落在孫有德的官帽上,他卻渾然不覺。每一個字都帶著刻骨的血腥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建奴!爾等不過是關外蠻夷,竊據我漢家神器,僭越稱尊,也敢在此大放厥詞!”
他向前邁出一步,氣勢如猛虎下山,嚇得孫有德下意識地後退半步,撞在身後的柱子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揚州十日,你們殺我漢家百姓八十萬!江水為之赤紅,岸邊的屍體堆積如山,連三歲孩童都不放過!嘉定三屠,你們為逼百姓剃發,將反抗者的頭顱掛在城牆上,整座城池淪為人間地獄!江陰八十一日,十萬百姓死守孤城,最後無一人投降,全部戰死!”
林宇的聲音越來越高,每提及一樁慘案,都帶著撕心裂肺的痛楚——這些不是史書上冰冷的文字,是他從江南逃難來的百姓口中聽來的親身經曆,是他親眼見過的、百姓身上帶著的刀疤箭傷。“爾等手上,沾滿了我漢家兒女的鮮血!累累血債,尚未清算!如今竟有臉談什麼‘好生之德’?談什麼‘再造之恩’?!”
他猛地轉身,看向身後的親兵——那親兵捧著一個漆黑的木匣,匣蓋緊閉,卻仿佛藏著無數血淚。林宇一把抓過木匣,掀開蓋子,裡麵鋪著紅色的綢緞,綢緞上放著一塊殘破的暗金色鎧甲碎片——碎片邊緣布滿了刀痕箭孔,表麵沾著早已發黑的血跡,那是歲月與戰火留下的痕跡。他抓起碎片,狠狠摔在孫有德麵前的地上!
“哐當!”金屬碎片撞擊青磚地麵,發出刺耳的悲鳴,碎片上的血痂被震得脫落,露出下麵冰冷的金屬光澤。“睜大你們的狗眼看看!此乃多鐸那狗賊的殘甲!去年我川東軍在重慶外圍伏擊清軍糧隊,親手從他的親兵身上奪來的!他的帥旗,早已被我川東健兒踏在腳下,撕成碎片,燒成灰燼!”
林宇的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微微顫抖,卻帶著斬釘截鐵的決絕,每一個字都像重錘般砸在孫有德和阿林的心上:“這碎片上的血,是我漢家百姓的血!是我川東將士的血!此乃國仇!此乃家恨!我林宇,與爾等建奴,不共戴天!”
他指著孫有德,眼神裡滿是鄙夷:“要我屈膝事仇?除非長江倒流,日月西出,泰山崩塌!絕無可能!”
孫有德臉色慘白,張了張嘴,想辯解什麼,卻被林宇的怒火壓製得說不出話來。站在一旁的瓜爾佳?阿林見狀,終於忍不住拔出腰間的順刀,“唰”的一聲,刀光映著燭光,帶著刺骨的寒意:“林宇!你竟敢對朝廷使者無禮!信不信我現在就斬了你!”
林宇冷笑一聲,根本沒看那把刀,目光如電,直刺孫有德:“還有你!竟敢提吳三桂?那個認賊作父、引狼入室的奸賊!他為了一己私欲,打開山海關,讓爾等建奴入關屠戮我漢人,還甘為鷹犬,追殺永曆帝,屠戮同袍!此等寡廉鮮恥、遺臭萬年的敗類,也配與我林宇相提並論?!”
他伸手按住自己的頭顱,聲音鏗鏘如金鐵交鳴,在驛館內回蕩:“林某大好頭顱在此!爾等要斬,便來!但想讓我戴上建奴所賜的狗冠,穿上你們的蠻夷服飾,歸順你們這些殺人凶手?休想!”
曾英、秦翼明等將領見狀,紛紛拔出佩刀,刀光閃爍,將孫有德和阿林團團圍住。曾英怒喝:“爾等兩個狗賊!竟敢在我川東地界放肆!今日若不留下點東西,休想離開!”
林宇抬手示意將領們稍安勿躁,他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驛館內的所有人,如同宣誓般,聲音響徹整個驛館,甚至穿透屋頂,在夜空中回蕩:“驅除韃虜!恢複中華!此誌,天地可鑒,鬼神共知!四川,不是我林宇一個人的四川,是大明的四川!是漢家百姓的四川!”
他指著驛館外的黑暗,語氣裡帶著冰冷的殺意:“爾等若還有半分人性,識得天理循環,就速速滾出關外,將侵占的漢家土地還給我們!尚可保全爾等項上狗頭!若再冥頑不靈,負隅頑抗——”
林宇頓了頓,目光落在孫有德和阿林驚恐的臉上,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川東將士手中的刀,便是爾等的催命符!我林宇在此立誓,不將爾等建奴趕出山海關,不恢複我漢家河山,誓不罷休!”
話音落下,驛館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隻有燭火燃燒的“劈啪”聲,和孫有德、阿林粗重的喘息聲。阿林握著順刀的手微微顫抖,他看著林宇眼中那不容置疑的決絕,看著周圍將領們殺氣騰騰的眼神,終於意識到,他們這次不僅沒能“勸降”林宇,反而徹底激怒了這位西南的鐵腕將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