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塘峽的晨霧像一塊厚重的白紗,將江麵裹得嚴嚴實實。水流撞擊礁石的轟鳴聲在峽穀間回蕩,卻衝不散彌漫在空氣裡的慵懶——福建水師的巡邏小隊正慢悠悠地行駛在航道上,中型戰船“靖海號”居中,兩艘小型哨船“飛魚一號”“飛魚二號”分列左右,船帆半張,船工們靠在船舷上打盹,連負責瞭望的水兵都耷拉著腦袋,眼神渙散。
“這鬼地方,連隻鳥都見不著,哪來的敵人?”“飛魚一號”的舵手吐掉嘴裡的草梗,聲音裡滿是不耐煩,“咱們在這守了半個月,林宇的人連個影子都沒敢露,依我看啊,他們早就嚇破膽了!”
旁邊的水兵跟著哄笑起來,沒人注意到,不遠處一片突出的石灘後,三雙銳利的眼睛正死死盯著他們。川蛟艇“破浪號”的船頭,隊長周虎緊握著船槳,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他的目光掠過“飛魚一號”甲板上鬆懈的敵兵,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身後,另外兩艘川蛟艇“逐浪號”“斬波號”如同蟄伏的獵手,靜靜隱藏在礁石陰影中,船身被晨霧籠罩,幾乎與江水融為一體。
突然,一道紅色信號火箭劃破霧靄,在半空中炸開一團耀眼的火光!這是約定的進攻信號!周虎猛地一揮手臂,低沉的喝令聲在江麵上響起:“衝!”
三艘川蛟艇如同離弦之箭,從石灘後猛然竄出。船工們奮力劃槳,木槳拍打著江麵,濺起雪白的浪花。川蛟艇吃水淺、速度快的優勢在此刻展現得淋漓儘致,借著湍急的水流,眨眼間就拉近了與“飛魚一號”的距離。
“敵襲!有敵襲!”“飛魚一號”上的瞭望水兵終於反應過來,驚恐的叫喊聲劃破了清晨的寧靜。可一切都太晚了——“破浪號”的船頭狠狠撞上“飛魚一號”的側舷,包鐵的撞角如同巨獸的獠牙,深深嵌入敵船船身,木屑飛濺,江水瞬間湧入船艙。
“鉤鎖!上!”周虎一聲令下,幾名蜀中水卒甩出帶著鐵鉤的繩索,精準地勾住“飛魚一號”的船舷。他們如同猿猴般矯健,踩著搖晃的船身躍了上去。手中的改良霰彈銃噴出火舌,鉛彈在近距離內形成一片密集的彈幕,“飛魚一號”上的福建水兵還沒來得及拿起武器,就紛紛倒在血泊中。
一名福建水兵舉著長刀撲來,周虎側身避開,手中短刀順勢刺入對方腹部。他拔出刀,鮮血濺了滿臉,卻絲毫沒有停頓,轉身將***扔向敵船的帆布。火焰瞬間燃起,借著江風迅速蔓延,濃煙滾滾,將“飛魚一號”籠罩在一片火海之中。
另一邊,“靖海號”的艦長李嵩聽到動靜,頓時驚出一身冷汗。他猛地拔出佩劍,厲聲下令:“快!調整船身,用側舷炮轟擊!”可就在此時,另外四艘川蛟艇從江灣中衝出,如同靈活的魚兒,環繞著“靖海號”快速遊動。
“靖海號”的側舷炮威力巨大,可川蛟艇始終保持在火炮射擊死角,讓敵艦的炮火根本無法瞄準。川蛟艇上的小口徑臼炮不斷開火,炮彈落在“靖海號”的甲板上,雖然沒能擊穿船體,卻炸得敵兵東躲西藏,混亂不堪。幾名蜀中水卒更是趁機用火銃瞄準“靖海號”的舵樓,一槍擊斃了正在指揮的舵手。
“該死!這群泥鰍!”李嵩氣得暴跳如雷,他想下令追擊,可看著川蛟艇在礁石間靈活穿梭的身影,又不得不放棄——“靖海號”噸位大,在礁石密布的水域根本無法靈活轉向,貿然追擊隻會撞上礁石。
短短一炷香的時間,戰鬥就結束了。“飛魚一號”在火海中緩緩下沉,甲板上隻剩下燒焦的屍體和斷裂的桅杆。川蛟艇則趁著“靖海號”混亂之際,迅速撤離,它們借著晨霧和礁石的掩護,很快就消失在江灣深處,隻留下“靖海號”上一片狼藉,以及福建水兵們驚恐的眼神。
消息傳回福建水師主力錨地時,水師提督張承業正在船艙裡喝茶。聽到巡邏小隊遇襲的消息,他手中的茶杯“哐當”一聲摔在地上,茶水濺了一地。“廢物!一群廢物!”張承業氣得滿臉通紅,他猛地一拍桌子,“林宇竟敢如此大膽,在我的地盤上動我的人!傳我命令,加派十倍兵力巡邏,一定要把那些該死的川蛟艇找出來,碎屍萬段!”
軍令如山,很快,數十艘福建水師的戰船駛出錨地,在峽江水域展開大規模巡邏。可瞿塘峽地形複雜,礁石林立,水流湍急,大型戰船在這樣的水域裡行動遲緩,如同笨重的巨獸。而川蛟艇體型小、速度快,總能借著地形巧妙躲避,福建水師的巡邏隊連川蛟艇的影子都沒摸到,反而因為過度緊張,頻頻出現船隻碰撞礁石的情況,士氣愈發低落。水兵們再也不敢像之前那樣懈怠,每個人都提心吊膽,生怕下一個遭遇襲擊的就是自己。
隱蔽的江灣中,趙破虜站在“破浪號”的船頭,目光眺望著下遊方向。那裡燈火通明,福建水師的主力艦隊如同一條巨大的黑龍,盤踞在江麵上,氣勢逼人。他身後,數十艘川蛟艇整齊排列,水兵們正在抓緊時間檢修船隻,補充彈藥。不遠處的支流裡,火船隊也已準備就緒,一艘艘火船如同沉睡的火山,等待著噴發的時刻。
“將軍,初戰告捷,咱們是不是該乘勝追擊?”周虎走到趙破虜身邊,興奮地說道。
趙破虜緩緩搖頭,麵色凝重:“這隻是開胃小菜,真正的硬仗還在後麵。張承業吃了虧,肯定會調整部署,接下來的巡邏隻會更加嚴密。”他頓了頓,目光落在火船隊的方向,“通知下去,讓兄弟們養精蓄銳,密切關注福建水師的動向,一旦找到合適的時機,咱們就用火船給他們來個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