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這熊皮硬得離譜!”一個高個弟子急得滿頭大汗,他手裡的長劍砍在熊背上,隻留下道白痕,反震得他虎口發麻,“我這劍是凡鐵,根本破不了防!”
陸明宇早就按捺不住,大喝一聲衝了出去,手裡的裂江刀帶著靈力劈出,刀風卷起地上的碎石:“讓開!看我的!”他這招“裂江·斷流”用了七成力,刀身在空中劃出道弧形的光,重重劈在鐵背熊的左肩。
“嘭”的一聲悶響,鐵背熊被震得後退兩步,左肩上的皮毛炸開,露出底下青黑色的皮膚,卻沒見血。它憤怒地咆哮起來,聲音震得竹葉簌簌往下掉,前掌猛地拍向陸明宇,帶起的勁風刮得人臉生疼。
“小心!”雲澈喊了一聲,青禾劍在他手裡化作一道流光,他沒有直接攻擊,而是繞到鐵背熊身後,劍尖在熊的後腿彎處輕輕一點。鐵背熊的動作頓時一滯——那裡的皮毛相對較軟,是它移動的關節點。
陸明宇趁機後退兩步,抹了把臉上的汗:“這畜生,皮比我家老鐵匠的砧板還硬!”
“攻它腹部!”雲澈的聲音透過熊吼傳過來,“那裡沒厚毛!”他說話時,青禾劍再次刺出,這次瞄準的是鐵背熊的右後腿,劍氣注入的瞬間,熊腿猛地一軟,龐大的身軀頓時往右側傾斜。
就是現在!陸明宇眼神一凜,裂江刀反手握住,刀身貼著地麵滑行,借著鐵背熊傾斜的力道,狠狠劈向它的腹部。“噗嗤”一聲,這次終於破開了皮毛,鮮血瞬間湧了出來,帶著濃重的腥氣。
鐵背熊發出一聲淒厲的哀嚎,轉身想拍陸明宇,雲澈卻已經欺身而上,青禾劍如毒蛇出洞,精準地刺入它腹部的傷口,靈力順著劍身注入,在熊體內炸開。鐵背熊的咆哮戛然而止,龐大的身軀晃了晃,轟然倒地,震得地麵揚起一片塵土。
“搞定!”陸明宇甩了甩刀上的血,咧嘴笑了,“還是雲澈師弟眼神毒,知道往軟處捅。”
雲澈沒接話,他快步走到倒地的矮個弟子身邊,蹲下身查看傷勢。那弟子的右腿褲管已經被血浸透,隱約能看見骨頭的形狀,顯然是被熊掌拍斷了。“蘇雲,療傷符。”
蘇雲連忙從木盒裡取出張淡金色的符籙,這是她用三滴靈蜜調和朱砂畫的,比普通療傷符效果好上三成。她剛要把符籙貼在弟子腿上,那弟子卻突然尖叫起來:“彆碰我!滾開!”
他猛地推開蘇雲,力道大得讓她踉蹌了兩步。眾人都被他嚇了一跳,隻見他蜷縮在地上,雙手死死抓著泥土,指節泛白,眼睛瞪得滾圓,瞳孔裡布滿了血絲。更讓人驚心的是,他的左手手背上,竟浮現出幾道青黑色的紋路,像蛛網般往手腕蔓延,和沈硯腕間的一模一樣!
“你這傷……”雲澈的眉頭擰了起來,他能感覺到那弟子身上散發出一股淡淡的陰寒氣息,和沈硯身上的很像,“不是鐵背熊造成的。”鐵背熊的攻擊是蠻力,隻會傷筋骨,不會有這種詭異的紋路。
“他、他昨天去過後山礦洞!”旁邊的高個弟子結結巴巴地說,聲音發顫,“就、就是那個廢棄的三號礦洞,他說去那邊練劍清淨,回來就說渾身發冷,晚上還發了高燒,我們勸他彆來做任務,他偏不聽……”
礦洞?
雲澈的心猛地沉了一下,又是礦洞。
他剛要再問,那矮個弟子突然渾身抽搐起來,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怪響,皮膚下像是有無數條小蛇在遊走,鼓起一道道扭曲的青筋。他疼得滿地打滾,撞在旁邊的竹子上,發出“砰砰”的悶響。
“按住他!”陸明宇伸手想去按,卻被那弟子猛地甩開,他的指甲不知何時變得烏黑尖利,在陸明宇手背上劃了道血痕。“媽的,這小子力氣怎麼變大了?”
“是邪祟!”蘇雲的臉色白得像紙,她從木盒最底層摸出張黃色的“鎮魂符”,符紙上用朱砂畫著複雜的符文,是她師父特意教她畫的,“快讓開!”
她咬破指尖,將血珠點在鎮魂符中央,然後猛地將符籙拍在那弟子額頭。“滋啦”一聲,符紙接觸到弟子皮膚的瞬間,冒出一陣白煙,散發出燒焦的氣味。一道金光從符紙裡透出,籠罩住弟子全身。那弟子的抽搐漸漸停下,身體軟了下去,眼睛翻白,暈了過去,但手背上的青黑紋路卻沒消退,反而比剛才更深了些。
“得趕緊帶他回學院。”石磊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將那弟子背起來,他的動作很輕,生怕碰疼了對方的腿,“溫師兄懂醫,說不定能看出這是什麼邪祟。”
回程的路上,沒人再說話。晨霧已經散了,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卻驅不散眾人心裡的陰霾。雲澈握著青禾劍,指尖能感覺到劍穗傳來的微弱寒意,那是靈珠對陰邪之氣的感應。
他想起沈硯接的礦洞清淤任務,想起那弟子手背上的紋路,想起沈硯指縫間的黑血,還有礦洞深處那枚散發著陰戾氣息的黑色晶石——這些碎片像散落在迷霧裡的珠子,似乎正被一根無形的線串起來,指向那個廢棄的礦洞。
回到修真院時,夕陽正染紅了西邊的天空,將靈山頂上的流雲染成一片金紅。雲澈讓陸明宇背著受傷的弟子去溫子然的藥廬,自己則轉身往任務堂走——他想查查近三個月來,所有與三號礦洞相關的任務記錄。
任務堂的後院種著幾棵銀杏樹,金黃的葉子落在青石板上,踩上去沙沙作響。雲澈剛走到檔案室門口,就看見沈硯從後山方向走來。
他顯然剛從礦洞回來,褲腳沾滿了黑泥,膝蓋處磨破了塊皮,露出的皮肉泛著不正常的青紫色。他手裡的礦洞任務單已經交了,腰間多了個鼓鼓囊囊的布袋,布袋口沒紮緊,露出半塊黑色的石頭,表麵沾著濕泥,卻隱隱透出點陰寒的光。
他走路時微微佝僂著背,像是扛了千斤重擔,每走一步,左肩都要往下沉一下,顯然是清淤時累傷了。
兩人擦肩而過時,沈硯突然停下了腳步。他低著頭,額前的碎發遮住了眼睛,隻能看見他緊抿的嘴唇,和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你們……去迷霧森林了?”他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像是被砂紙磨過,每一個字都帶著澀意。
雲澈點頭:“嗯,采七星菇。”
沈硯的目光緩緩抬起,落在他沾著泥土的劍鞘上,那裡還殘留著鐵背熊的血漬,已經變成了暗紅色。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突然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裡帶著說不出的味道,像羨慕,又像自嘲:“很好。”
他轉身要走,袖口卻順著動作滑落下去,露出了小臂——雲澈的瞳孔猛地一縮。
沈硯的小臂上,布滿了青黑色的紋路,比那受傷弟子手背上的密集百倍,像無數條細小的蛇盤踞著,從手腕一直蔓延到肘部,有些紋路甚至微微隆起,像是要破皮而出。
“你……”雲澈想叫住他,想告訴他那黑色晶石裡的不是靈力,是會啃噬心脈的邪祟,可話到嘴邊,卻被沈硯猛地轉身打斷。
沈硯的眼睛裡布滿了紅血絲,眼底深處泛著一絲極淡的青黑,像兩簇將熄的鬼火。他看了雲澈一眼,那眼神複雜得讓人心頭發緊,然後猛地轉過身,快步往前走,速度快得有些不正常,像是身後有什麼東西在追趕。
他的背影在夕陽下拉得很長,踉蹌著穿過銀杏樹,很快就消失在雜役房的拐角處,隻留下滿地金黃的落葉,在晚風中輕輕打著轉。
雲澈站在原地,望著他消失的方向,手不自覺地握緊了青禾劍。劍穗上的靈珠還在微微發燙,那是感應到強烈陰邪之氣的征兆。
他總覺得,那座廢棄礦洞深處,藏著比腐骨蛇、鐵背熊更可怕的東西。而沈硯,已經離它太近了,近到……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那片黑暗徹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