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彆說那地界兒緊挨著更野的深山老嶺,寒冬裡斷了口糧的野牲口那都是紅了眼的閻王。
這年頭,土裡刨食、勤快持家能填飽肚皮暖著炕頭的,誰還肯提著腦袋去賺那點玩命錢?
錢是啥?能暖和身子還是能續命?
林陽又跟老村長嘮了幾句閒篇兒,說了不少自己對未來的規劃,老村長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家裡頭,林大海正盤腿坐在燒得暖乎乎的火炕沿邊搓著麻繩,搓好的粗麻繩一圈圈盤在他腳邊。
趙桂香圍著油漬麻花的圍裙在灶台邊忙著收拾鍋碗。
剛才院門外頭,一晃眼閃過的人影,那身板那架勢,看著就不像是村裡人串門的模樣。
而且是老村長親自帶人過來,顯然是有正事,於是夫妻二人很是默契的沒有出麵。
“陽子,剛……院門口晃過那位,誰啊?”
林大海搓繩子的手頓了頓,抬起布滿風霜刻痕的臉,眼神裡帶著老莊稼把式的審慎,低聲問道。
趙桂香也撩起圍裙擦了把手,停了灶邊活兒,投來探詢的目光。
“縣罐頭廠管事的吳廠長。他婆娘害了急症,急需一味藥引子,就是那樺褐……嗯,樺樹茸。”
“這菌子忒刁鑽,隻長在窩在老山溝深處的白樺林子裡,地方偏些背靜些。”
林陽放下背上的簍子,語氣儘量放得輕描淡寫。
“爹娘,你們二老放寬心,那片林子我熟絡,前頭有個山窟窿,洞口又窄又深,晚上攏堆篝火守著,任它什麼畜生也鑽不進,是個頂頂穩當的落腳地。”
“頂費事的,無非就是在雪窩子裡多費點眼力神去尋摸那東西罷了。”
林大海的眉頭“唰”地就擰成了死疙瘩,手裡頭的黃銅煙鍋子在炕沿上磕得梆梆作響:“你個混小子!應承了?!”
聲音不自覺地就拔高了一截,震得屋梁嗡嗡響。
趙桂香嚇得臉“唰”地一下白了,心口像是被攥緊了。
“我的兒!你打獵是能耐,可那深山老林,豺狼虎豹哪個是好相與的?一個人鑽進去……娘這心……咋能裝得住啊!”
那白樺林的名兒,光聽著就讓人後脊梁直冒冷氣。
林陽趕忙上前扶住母親有些發顫的肩膀,臉上帶著一種因盤算好事而生的興奮紅光:
“爹!娘!應了!當然應了。啥叫瞌睡遇到枕頭,今天就是啊!”
此話一出,老爹老娘都是一陣愣神,顯然不明白林陽這是啥意思。
他於是趕緊解釋道:“眼下,結下吳廠長這份交情,正是時候!他可親口答應了,過幾天,廠裡那套寶貝疙瘩我能使喚!這可是拿著錢都未必能夠換來的機會!”
他順勢挨著火炕沿坐下,掰著粗硬的手指頭,給還沒明白過來的爹娘算一筆長遠賬:“爹!娘!您二老掰著指頭算算。咱自家打的野物,收拾得乾乾淨淨,使喚最好的料肉,再用上大廠的法子封進罐子裡會是啥光景。”
“這東西稀罕呐!送到城裡頭,那些個頓頓吃膩了蘿卜白菜細糧細油肉食兒的官老爺、富家子們,還不搶破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