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陽的心跳瞬間像擂起了戰鼓,“咚咚”撞擊著胸腔。
一股沒來由的寒意,順著脊梁骨一路冰到了後頸窩子。
他深深吸了口氣,像解開一個塵封多年的,帶著詛咒的謎匣。
一層層,慢慢地揭開了那層疊的藍布。
裡麵露出來的,赫然是一個顏色暗沉如夜,隱隱透出木紋的扁木盒子。
盒子剛露出一角,一股若有似無,卻綿長沉靜,瞬間壓住了屋內煙酒氣的奇異香氣幽幽散發出來。
竟是用一整塊陳年老沉香木雕成的盒子!
林陽的心沉得更厲害了。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掀開了沉甸甸的盒蓋。
盒內鋪著一塊褪色黯淡的朱紅絨布。
絨布上,靜靜地躺著幾片東西。
烏沉沉,質地冷硬如鐵,散發著和他帶回那片一模一樣陰冷腥氣的東西……
也是黑色的鱗片!
那大小,那邊緣尖銳的輪廓,與他從蛇洞外拚死帶回的那片,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一股冰錐般的寒氣,“嗖”地從林陽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他低頭死死盯著盒內那幾片透著歲月侵蝕痕跡的鱗片,又猛然抬頭看向炕沿邊麵如土灰的八爺,嗓子乾澀發緊,像是堵著一把沙礫:
“八爺,這……”
八爺像被抽掉了骨頭,軟軟地靠在冰涼刺骨的土牆上,眼睛空洞地望著窗外灰蒙蒙,鉛塊般沉重的天空。
聲音帶著跨越數十年也無法磨滅的濃重驚悸,緩慢而艱澀,一個字一個字往外崩:
“那會兒……是六月裡,日頭毒得像個燒紅的鏊子,林子密得連絲風都鑽不進來。”
“我們當時攏共七個老兄弟,都是靠山吃山的獵戶。追一隻撒了歡兒的大炮卵子。”
“那家夥可不得了,性子彪得很,硬是攆著把我們引進了死人溝背陰的山澗子裡……”
他喉結劇烈滾動了一下,渾濁的眼睛裡再次被那地獄般的畫麵占據,聲音愈發低沉顫抖:
“那炮卵子,少說八百斤開外!一身黑黢黢的鬃毛鋼針似的支棱著,發狠撞碗口粗的樹,哢嚓一聲樹都得折!”
“我們幾個仗著手裡有快槍,膽氣也壯實,正圍成半個圈兒,琢磨著咋開瓢……”
八爺的聲音陡然低到塵埃裡,帶著無法抑製的驚恐戰栗:
“突然……澗子裡連蛐蛐兒叫喚都沒了!靜得能聽見汗珠子啪嗒砸在石頭上的響兒!”
“一股子帶著爛泥和血腥氣的風,猛地打著旋兒刮過來……砂石都卷起來了!刮得人睜不開眼!”
“都沒等明白咋回事……就見澗子對麵那亂石堆裡……猛地躥出一道黑風!”
“真他娘的快得像鬼影子!唰一下,根本沒看清個形狀!緊跟著,就……就聽見哢嚓哢嚓!嘎嘣!”
“那種動靜……隔著幾丈遠都鑽你骨頭縫裡!”
老人粗重地喘息著,仿佛又回到了那個被死亡陰影籠罩的正午,枯瘦的額頭上沁出了豆大的冷汗。
“那幾百斤的大炮卵子,連吭都沒吭出一聲來,就被……就被一條黑得跟老鬆樹皮一樣的東西……像鐵鏈子似的卷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