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肚子還沒墊滿一半呢,就被這黑山神攆得屁滾尿流,連滾帶爬躥下山……這輩子沒這麼憋屈過!”
這番帶著自嘲的豪言,奇異地驅散了隊伍中彌漫的沉悶和那一絲敬畏帶來的距離感。
看著他難得顯露的“狼狽”相,眾人緊繃的神經不由得一鬆,幾道壓抑不住的低笑聲在火堆邊響起。
一個嘴快的戰士接口,帶著點親近的調侃:“敢情小神仙也有被攆得滿地跑的時候?還以為你進山跟逛自家後院似的呢!”
林陽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豪氣地一揮手:“甭提了!今兒算開葷,東西不多,就這三頭大的、六隻小的,大家夥放開肚皮造!”
“吃飽了肉,才有力氣乾正事!不過這麼多人,烤肉可是個累活兒!”
他用小刀麻利地割下滋滋冒油、焦香四溢的後腿肉,那肉塊厚實得驚人,沉甸甸地遞向周愛民。
“這小的算我孝敬我周叔的。周叔,嘗嘗我這手藝!剩下的大家自己動手,拾柴點火,想烤就烤,想燉就燉!”
“吃飽了,歇足了。這裡離死人溝也就半個鐘頭的腳程。精氣神養足了,咱們一鼓作氣,把那擋道的畜生,給他娘的端了老窩!”
周愛民接過那滾燙噴香的烤肉,沉甸甸的份量壓在手心,暖意卻直燙到心裡。
他看著火光下林陽英氣勃勃,棱角分明的臉,那雙眼睛亮得驚人,充滿了年輕人特有的銳氣和自信。
滿眼都是激賞,激賞這孩子的膽魄,本事和天生的領袖氣質。
同時,一股難以言喻的惋惜也悄然彌漫開來。
多好的兵苗子啊!
沉穩如山,機警如狐,身手利落到近乎妖異……
天生就是偵察兵,突擊手的料!
是能在尖刀上跳舞的兵王!
可惜啊!
老林家三代單傳的獨根苗,傳宗接代的重任像山一樣壓著。
他這個“獵頭隊長”,連開口挖人的念頭都不敢有,隻能在心底暗歎一聲。
眾人圍著野豬肉忙碌起來,割肉、生火、串樹枝,動作麻利。
火光跳躍間,大家的目光總忍不住瞟向那個坐在周隊長身邊,正大口撕扯著烤肉的年輕身影。
敬佩之色在沉默中無聲地堆積、發酵。
負重兩百多斤,健步如飛已夠邪門。
親眼看到這三中六小的野豬屍體,尤其是眼眶裡那三支直貫腦髓,精準得令人頭皮發麻的箭矢,他們這些“尖刀小隊”成員心底最後那點身為精銳的傲氣,瞬間被碾成了粉末。
野豬皮糙肉厚,凶頑異常,衝鋒起來碗口粗的樹都能攔腰撞斷!
尋常剿匪打獵,沒三五條槍默契配合,想弄死一頭都得付出不小代價。
這林陽倒好,單槍匹馬,一張硬弓,幾支黑鐵箭,箭箭鎖眼,三頭巨物就這麼悄無聲息地躺下了!
沒聽見槍響,純粹是靠神乎其技的箭法硬打下來的。
隊伍裡公認眼神最好,臂力最強的幾個神射手,此刻都沉默地低頭擺弄著手中的肉串,默契的陷入了一言不發的狀態。
差距已是天塹鴻溝,隻剩下純粹的仰望和歎服。
那箭創,像烙印一樣刻在他們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