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陽心底冷笑一聲。
這哪是什麼真的百年老山參,不過是他采的一種形似的草根子。
藥鋪裡幾毛錢論斤收的東西。
臉上卻高高仰著,那股子“你開眼了吧”的得意勁兒快從下巴溢出來。
“咋樣?沒見過這麼大塊頭的老山參吧?”
林陽故意把聲音拖得長長的,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在冷風裡閃著光。
“跟你這老山油子說句實的,這玩意兒,少說也得有五百年的老山根氣候!”
“弄到懂行的大藥商手裡,輕輕鬆鬆賣出幾萬塊去,足夠蓋幾間大瓦房,頓頓吃白麵肉餡餃子!”
他下巴朝著張老根點了點,笑容裡充滿引誘。
他的目光像淬了冰的釘子,死死釘在張老根那張瞬息萬變、因巨大刺激而扭曲的驢臉上。
張老根此刻何止是眼紅,心肝脾肺腎都在腔子裡叫囂著要蹦出來把那寶貝搶過來揣進懷裡。
對付八爺?
他打心眼裡發怵,也怕惹一身騷。
可對付林陽?
一個沒根沒底、單打獨鬥、眼下還傷得走路都喘的年輕獵戶?
他那點被錢逼出來的膽氣瞬間像汽油見了火星,呼啦一聲撞上了腦門心!
弄死林陽,神不知鬼不覺。
獵戶死在山裡,被野牲口撕了啃了,再尋常不過,連公安都懶得細查。
何況林陽自個都說,他弄死了老虎,還受了那麼重的傷,正好把場麵擺成跟老虎同歸於儘了!
這借口,天衣無縫!
“陽子,你……你就在這兒候著!千萬彆挪窩!”
張老根的聲音繃得緊緊的,如同拉滿到極限、隨時會崩斷的破弓弦。
“我這就把繼生吆喝出來!狗日的又在炕上灌貓尿!”
“咱得趕緊奔山上!得把那老虎寶貝瞅住了,彆讓聞見腥味的山貓野狼拖了去,或者讓哪個起夜撞大運的兔崽子撿了漏!”
“我順道再喊兩個信得過的搭把手,咱這就進山!越快越好!”
他急赤白臉地催促著,唾沫橫飛,生怕煮熟的鴨子帶著金疙瘩撲棱棱飛走了。
林陽裝作毫無察覺,像是隻惦記著快些找人的傷患,不耐煩地擺擺手:
“行行行,快點快點,山裡風寒,我這傷挺熬人。等會兒我帶道兒去抬那大家夥。”
等張老根腳步打著趔趄,連滾帶爬般衝進院裡那堵黃泥壘的土牆後。
林陽臉上那點假裝的熱乎勁兒瞬間剝落得乾乾淨淨,隻剩下一層三九寒潭底的冰碴子般的冷冽。
他身懷三牛巨力,耳力遠邁常人。
土牆後麵那壓得低低的,混著酒氣、貪婪和騰騰殺意的嘀嘀咕咕,像毒蛇鑽進地洞的悉索聲,一字不差,句句分明地落進了他耳朵眼兒裡。
果然,魚咬了鉤,咬得死死的,連鉤餌都吞進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