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動手,把你兩條老腿的腳筋挑了。我就留他這一口人渣氣兒。”
張老根如遭最猛烈的雷亟,全身過電般一顫,瞳孔瞬間縮成了兩粒針尖大的黑點。
臉上殘留的最後一點血色刷地一下退得乾乾淨淨,比山裡的死麵饃還死白。
隻剩下滲入骨髓的恐懼。
“你……你不能這樣啊!這……這真是要我的老命啊!”
他嘶啞地哭嚎出來,眼淚鼻涕糊了滿臉。
林陽麵無表情,手往身後那鼓囊囊的破棉襖後腰位置一探。
再拿出來時,赫然攥著一把厚背薄刃,開了血槽,在冷月下閃著幽藍寒光的獵刀!
那是山裡獵人浸著野獸油脂和血腥氣,剝皮剔骨的吃飯家夥!
“當啷”一聲,沉重冰冷的獵刀被隨意丟在張老根麵前凍結的硬泥地上。
“是你自個兒動手,圖個痛快?還是等著老子幫你來挑?老子手重,可能要麻煩點。”
林陽的聲音不高,卻像凍透了萬年寒冰磨成的冰棱子,直接紮進張老根的骨髓縫裡,凍僵了他最後一點僥幸。
“要是我動手,嫌費事,就直接送你們爺倆這攤爛肉去找張家祖宗嘮嗑了。”
“反正弄死你們這對謀財害命的貨,也經得起查。村裡有人瞧見我在你家門口石墩上坐著等你幫忙。”
“尤其是這杆被你兒子扛出來的破槍,是你們大隊的公物吧?”
“鬆樹身上的新鮮槍眼兒,還有槍口指著誰的方向……公安同誌一來,門兒清。”
“誰起了殺心,誰想謀財害命,一清二楚,白紙黑字摁指印的事!”
張繼生此刻已經疼得眼珠子發直,隻剩下喉嚨裡本能的,微弱到隨時會斷的抽氣聲。
連一句囫圇話都說不出了,嘴裡隻剩下瀕死野獸倒氣的“嗬嗬”聲。
張老根渾身篩糠似的哆嗦著,骨頭縫裡的冷氣颼颼往裡灌。
腦子像被攪得稀爛又凍成冰坨的漿糊。
他和林陽的仇……咋就走到這一步了?
細細扒拉扒拉……仿佛真還沒到你死我亡,下這種死手的地步啊?
猛然間,一道如同冰錐紮透腦髓的寒光,劈開他亂麻似的,充滿悔恨和恐懼的思緒!
他猛地抬起那張糊滿汙物,涕淚狼藉的老臉,眼珠子因為過度的驚恐和突然迸發的明悟,死死釘在了林陽那張冷峻如同斧鑿刀削的臉上。
嗓音因為極致的恐懼和絕望而尖利變形,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雞:
“你……你是為了八爺!對不對?!八黑瞎子!是我們負責二人不知死活的土坷垃……擋了八爺他建磚窯廠的財路!所以你才要替黑瞎子下死手除掉我們?!”
他用儘全身的力氣,像抓住最後一根稻草般,把這絕望的猜測嘶喊出來。
聲音在空曠的山野裡回蕩,帶著回音。
林陽隻是平靜地看著他,那雙寒星般的眼眸深不見底。
嘴角微微牽扯了一下。
那弧度似笑非笑,像凍僵千年的冰湖麵上,劃過一道幾乎看不見的微小裂痕。
既沒點頭,也沒搖頭。
那眼神,比數九寒冬從大山陰麵溝壑裡刮過來,卷著雪粒子的穿溝風還要冷冽十倍!
張老根對上那毫無感情波動的眼神,心肝肚肺腎全都沉到了穀底。
像墜了塊大青石,“撲通”一聲砸進了深不見底的冰窟窿最底下。
渾身最後一絲熱氣都被抽乾了。
徹骨的寒意凍結了每一根神經。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八爺……這是借刀殺人。
林陽……就是那把最狠最快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