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被一彈弓打掉門牙,半邊臉腫成爛桃,鮮血糊了半身的蠢兒子張繼生。
一老一少如同兩條死豬般被冰冷刺骨的手銬“哢嚓”鎖死反銬,連拖帶搡地塞進了吉普車冰冷的後車廂。
周亮這次顯然是有備而來。
為了鎮住場麵,防止半路生變,連縣公安局大院裡平時寶貝似的舍不得動用的最後一輛帆布篷小吉普車都給開了出來。
跟車來的幾個年輕公安小隊員,早就聽說林陽單槍匹馬打死老虎的事兒。
此刻更是好奇得心裡像有貓爪在撓,眼巴巴瞅著林陽,恨不能立刻鑽進那深山溝子裡去親眼見識見識那傳說中的大爪子。
路上周亮也簡略提過死人溝那一趟,他自己這條命,九成九是林陽硬生生從虎口裡給搶回來的!
在這三九嚴寒,嗬氣成霜的時節,那死去的猛獸在溝底冰冷的雪窩子裡頂多凍了兩三個鐘頭。
整個軀乾早已凍得像塊沉重無比的青灰色岩石,硬邦邦得挪動一下都極其困難。
林陽也跟著吉普車一道,返回了冰封雪蓋之中的縣公安局大院。
等到進了周亮那間燒著鐵皮煤爐子,爐筒子被熏得漆黑的辦公室,屋裡隻剩他們哥倆兒時——
周亮才提溜起爐子上燒得“咕嘟嘟”冒白汽兒的白鐵壺,給林陽搪瓷缸子裡倒上滾燙的熱水。
臉上那副沉凝似鐵的辦案神情總算是稍稍鬆弛了些。
他壓低了嗓音,湊近問道:“路上那張繼生像條瘋狗似的嚎喪,說是……是你給他們爺倆下了套子?”
周亮頓了頓,目光銳利地盯著林陽的眼睛,聲音壓得更低,幾乎隻剩氣聲。
“沒……這碼子事兒……吧?”
屋裡沒了外人,林陽也確實沒打算瞞著這位有過生死交情的兄弟。
經曆過死人溝那趟生死與共的險境,他知道周亮是個靠得住,心腸實在,眼裡揉不得沙子的真漢子。
他對著搪瓷缸子吹了吹滾燙的水麵,小口抿了一下被燙熱的缸子沿兒,坦然地點了點頭。
“原本是想著給他們父子倆一點教訓,治治那貪得無厭、恨不得刮地三尺的臭毛病。”
“順便揪個小辮子攥手裡當個把柄,讓他們以後多少收著點兒尾巴。彆太狗眼看人低,張狂得沒邊。”
“哪料到……這爺倆根本就不是人胚子做出來的東西,心早就爛透了!”
“把整個靠山屯坑得烏煙瘴氣,怨聲載道。”
“當時聽著鄉親們七嘴八舌倒那苦水血淚,我一肚子邪火兒直衝腦門兒,沒當場把他們腿掰折個三節,都算我手下留情了!”
他隨口揀了幾件最醃臢,最喪儘天良的破事說了。
半夜踹了無依無靠小寡婦家的破門板,把人家賴以活命的口糧搶去大半。
明目張膽地搜刮村裡絕戶頭老漢那點子可憐的積蓄。
甚至連人家絕戶墳頭邊圈墳地的幾棵能做房梁的老木頭,都硬生生給砍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