樁樁件件,都是張家父子仗著那點土皇帝般的權勢,乾下的臟心爛肺,滅絕人性的歹毒勾當。
林陽沒有添油,沒有加醋,句句都是從靠山屯那些苦主兒哭爹喊娘,淌著血淚的口裡掏出來的血疙瘩控訴。
周亮聽著聽著,眉頭擰成了兩個死結,臉上的血色一點點消失殆儘,最後變得鐵青嚇人。
他捏著搪瓷缸子的手背青筋都暴了起來。
他是真沒料到,巴掌大小一個窮鄉僻壤裡的靠山屯,竟然盤踞著這樣一窩披著人皮,吃人連骨頭渣子都不吐的惡鬼毒蛇!
“陽子!”
周亮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沉甸甸地砸在地上。
“剛才問套子那茬兒,給我爛在肚子裡,提都彆再提一個字!記住了!咬死!”
“就是張老根張繼生這爺倆自個兒黑了心腸,起了賊膽,貪圖錢財,意圖搶劫殺人!”
“你現在,麻溜兒跟我去趟縣醫院。我認得院裡新調來了一位顧大夫,外科一把刀,在省裡都能排得上這個!”
他猛地豎起右手的大拇指比劃了一下。
“找她給你開張診斷條子,就說……就說那老虎臨死撲擊太猛,你胸口結結實實挨了一撞。”
“當時可能急火攻心沒覺得,這會兒緩過勁兒來,肋骨可能受了內傷震傷,開始隱隱作痛,得好好觀察休養幾天。”
“眼下這案子可捅了馬蜂窩了,性質完全變了,必須往深了挖,往祖墳上刨!”
“上麵這陣風刮得正緊,就是這股子掀蓋子、挖爛瘡、清算舊賬的風!”
“咱們手腳必須快,動作更得紮實狠厲,等醫院那頭手印兒按完字條開好,我立馬就帶人殺回靠山屯!把張家那些狗屁倒灶的窩子端個底朝天!”
林陽一聽到“顧大夫”三個字,眉峰幾不可察地微微挑動了一下。
“顧醫生?可是叫顧勝男?”
“你認得她?”周亮頗為意外地挑了挑眉。
為了能把這位技術頂尖的年輕女專家請來主刀一台極其棘手的手術。
他那個在省衛生係統有點麵子的老爹,輾轉托了好幾層拐彎抹角的關係,費了牛鼻子勁兒才請動這尊大佛。
尋常人等想在醫院掛她的號,那真是難如登天。
林陽嘴角漾開一絲淡淡的笑意:“顧醫生幾個月前來咱們縣醫院搞技術交流,傳經送寶的時候,機緣巧合碰麵,算是認識了。”
“醫院這條路我自己過去就行,她那頭人情世故,該是會幫襯著點,問題不大。”
“亮哥,你這邊可是十萬火急,耽誤不得。必須快馬加鞭趕回去!”
“決不能給老張家那幫子親親眷眷留半點兒喘氣的機會,讓他們緩過神兒來串出哪怕一個屁!”
“他們張家在這一帶人多勢眾,族裡壯丁不少。這會兒肯定都像熱鍋上的螞蟻,憋著勁兒想法子撈人脫罪呢!”
“保不齊會使出什麼栽贓陷害、威逼利誘的下三濫爛招兒!”
周亮心頭一凜,自然明白其中厲害。
既然林陽認得顧勝男並且能說上話,醫院這一趟他也就放了心,省了跑腿耽誤的時間。
他立刻把剛才摘下放在桌上的藏藍色呢子警帽扣回頭上,整了整因趕路而有些褶皺的警服領口,臉上那股沉肅的鐵血煞氣重新凝聚起來。
雷厲風行地招呼了一聲門外候著的隊員,推開辦公室冰冷的鐵門,帶著小隊人馬再次殺氣騰騰地撲向了暗流洶湧的靠山屯。
這場席卷靠山屯的風暴,掀開的不過是第一片浪花。
至於那個“套”?
早已無關緊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