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上釘釘的是,張老根父子“持槍搶劫殺人未遂”的如山鐵證。
而周亮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用鐵手腕徹底掀翻靠山屯這口捂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黑沉沉的大醬缸。
把裡麵沉積發酵了多少代的汙穢汙泥惡臭,給狠狠翻出來,曝曬在光天化日之下!
林陽很快便到了籠罩在煙灰色雪氣中的縣醫院大院。
他沒空著手去拜訪熟人。
提前在一處沒人看見的地方從空間裡掏出一堆東西,仔細的放進了隨身那個半舊的、洗得發白的藍布軍挎包裡。
於是原本空蕩蕩的挎包裡便多出了一堆好東西。
一隻打理得異常潔淨、羽毛仿佛泛著幽光的飛龍鳥。
還有幾小包用舊報紙裹得四四方方、棱角分明的山貨。
那是從山裡鬆鼠越冬藏匿的鬆樹洞裡淘換來的原生態鬆子、榛子、野核桃之類。
最後,他又取出一個帶著鋁製提手的舊飯盒,掀開盒蓋,裡麵幾個暄騰飽滿、褶子捏得勻稱的大白麵肉包子,正微微冒著溫熱的白氣兒。
他把飯盒放在走廊儘頭發燙的暖氣片上捂著保溫,又略略打聽了一下。
然後便邁開步子,徑直朝著記憶裡顧勝男辦公室所在的那排老紅磚平房走過去。
人還沒到門口,就聽見屋裡傳出講課的聲音。
清脆利落,吐字清晰,條理分明。
顧勝男正被一群穿著白大褂的縣醫院醫生圍著,講解最新的野戰環境外傷清創處理要點,以及神經末梢顯微縫合的實用技巧。
她講得深入淺出,引用了不少國際期刊案例,卻又異常接地氣。
用最樸實的語言確保本地醫生聽得懂,掌握得了。
圍在她身邊的醫生們,無論胡子花白的主任醫師,還是剛畢業的年輕醫生,全都全神貫注。
手裡捏著英雄牌鋼筆,在軟塑料皮麵的厚筆記本上刷刷刷飛快地記錄著重點和要領。
林陽沒有貿然推門進去打擾,隻靜靜站在門外。
厚實的老棉布門簾子擋住了人影,但他能清晰地聽到屋裡傳來的每一個字。
走廊沒有生火,牆壁和地麵的水泥透著刺骨的冰冷。
他就那麼背靠著冰涼的,塗著半截綠油漆的水泥牆,靜靜聽著裡麵傳出的或熟悉或陌生的醫學術語和病例分析。
偶爾能聽懂幾句關於深部創口處理,骨折固定的關鍵點,心下默記琢磨著,覺得頗為受用。
山裡討生活,砍柴打獵摸冰窟窿,免不了磕磕碰碰掛彩添傷,多懂得點這實打實能保命的硬道理,總歸是好的。
老式的雙層木頭窗戶外層結滿了繁複如畫的冰淩花。
白蒙蒙的霜氣覆蓋著內層玻璃,模糊了屋內的景象,隻留下影影綽綽的人影輪廓。
隻有那清澈、冷靜又充滿專業感的講課聲,絲絲縷縷清晰地流淌出來,在這幽冷的走廊裡回蕩。
林陽就保持著這個姿勢倚牆站著。
冬日的天色暗得很早。
雖然折騰了大半夜沒合眼,但他體內那股被係統滋養著,仿佛取之不儘的精氣神兒支撐著,麵上竟看不出多少疲態。
唯有因寒冷而從口鼻呼出的氣息凝成團團白霧,在冰冷的空氣中消散。
他那頂厚厚的狗皮帽子和濃黑的眉毛上,也結了一層細密晶瑩的白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