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火正旺,燒得滾熱的土炕上暖意融融。
八爺和林大海盤腿在炕桌兩邊對坐,推杯換盞,喝得麵膛泛紅、酒氣四溢。
兩人年紀相仿,幾杯高粱燒下肚,話匣子徹底打開。
憶起當年一同穿著露腳趾頭破棉襖,啃窩頭就鹹菜疙瘩的日子,又對比如今漸漸好轉的年景,感歎這新生活來之不易,聊得氣氛熱烈高漲。
林陽忙活著,現從灶房端上來一大海碗酸菜燉白鰱魚。
知道八爺不耐辣口,用的是自家入秋漬的,酸味清冽開胃的白菜酸菜,隻取那點酸香提鮮吊味。
另一大盆是用老湯烀得爛乎,香氣霸道直往人鼻子鑽的熊肉,正是最頂風寒壯元氣的滋補物。
酒酣耳熱之際,兩人興致上頭,非拉著林陽一起再整兩盅。
結果林陽沒啥事,反倒把兩個做長輩的給灌得酒意漸濃,紅光滿麵。
看著老爹和八爺在熱炕頭上鼾聲漸起,林陽無奈地搖頭笑了笑,輕手輕腳收拾好桌上的杯盤碗筷,又將炕桌仔細擦淨放好。
他想著自家空間倉庫裡還存著些冬天的好獵物。
惦記著李小婉家,便從空間裡意念取出一隻羽毛鮮亮如錦,肥碩健壯的“飛龍”。
又拎了兩隻尾羽長長的花翎野雞,用舊麻繩捆了爪子,裹緊身上的舊棉襖,頂著屋外依舊凜冽刺骨的寒風出了門。
李小婉家離得不遠,剛出車回來沒多久。
老丈人李建華脫了帶補丁的藍工裝棉襖,棉褲都沒來得及換下,就聽見院門響動。
緊接著,厚厚的藍布棉門簾被掀起,林陽帶著一股寒風閃身進來,手裡還拎著鼓鼓囊囊的東西。
“喲嗬!你這小滑頭還知道鑽我這門子啊?”
李建華眼睛一亮,語氣帶著老丈人看女婿特有的親昵和調侃。
林陽嘿嘿一笑,把東西小心地放在門邊堆雜物的柴禾垛旁,使勁搓了搓凍得發紅發僵的手背:
“李叔,瞧您老說的,咱這不都快成一家人了麼?”
“一家人?”
李建華眉毛一挑,似笑非笑地斜睨著他,故意道:
“都快一家人了,還一口一個李叔?這嘴是借來的舍不得改口咋地?”
他現在越看林陽越打心眼裡滿意。
這小子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
以前還覺得有點跳脫不靠譜,現在才深知走眼了。
本事大著呢!
又有孝心。
眼瞅著就是自家板上釘釘的女婿,等於半個兒子了,就差個正式的改口儀式。
林陽臉皮厚實得很,嘿嘿笑著,索性學著剛看過的樣板戲裡小生的動作,對著李建華像模像樣地拱了拱手,聲音洪亮:
“嶽父大人在上,您且坐著,小婿林陽,這廂給您老行禮了!”
這一通搞怪,逗得李小婉在裡屋門簾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李建華頓時被這聲“嶽父大人”叫得通體舒暢,像三伏天喝了井拔涼水,嘴角咧到了耳朵根,朝著裡屋就高聲喊道:
“閨女!快!把爹櫃子裡頭那瓶貼著紅紙的東北大高粱拿出來!今兒個高興,我跟我這好女婿爺倆非得整透了它!”
他聲音洪亮,透著股揚眉吐氣的痛快勁。
“俗話講,一個女婿半個兒!以後我看誰他娘的還嚼舌頭根子,說我李建華命裡沒兒,是絕戶!”
林陽笑著在靠牆邊的老榆木方凳上坐下,熟稔地拿起桌上的大搪瓷缸,給自己倒了杯熱水捂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