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緊牙關打了一個哈欠,陳水寧的眼角都滲出淚水來——問題果然在這香裡。
等到來人走出屋子,陳水寧躡手躡腳的從衣櫃裡爬出來時,渾身已經有些發酸。
粗亮的香頭在緊閉了窗子,沒有點燈燭的屋裡,顯得異常明亮,甚至有些灼目。
陳水寧觀察了片刻,沒有看到合適的工具,抿了抿嘴。
燙就燙吧,一咬牙,一跺腳,忍一下也就過去了……
伸手掐斷了正在燃燒的香頭,陳水寧藏回衣櫃之前瞥了一眼床上,隻見撐了半夜的劉三娘已經睡熟,身上的被子隨著呼吸有規律的起伏著。
“吱呀!”
陳水寧剛才回到櫃子裡,甚至還沒有調整好自己的呼吸,屋門就被推開。
來人還是那個女子,手裡拿著一根竹簽蠟,將幾根粗香重新點燃,而後朝著衣櫃的方向意有所指的事情望了一眼。
這一次陳水寧是確定這位“金大法師”早就知道自己的存在了,甚至連這幾炷香都是有意而為之的試探。
白天蔡則定沒來得及說出口,那麼答案就隻能是這“金大法師”同樣會術數……陳水寧知道,今夜的主動權已經完全不在自己這裡了!
既然事已至此,倒不如速戰速決。陳水寧翻身出了衣櫃,不顧眼前瞬間的黑蒙,再次掐斷了燃的正旺的香。
不過這一次,陳水寧並沒有忙著再回衣櫃,而是駕輕就熟的開始從香靠近根部的地方,把黏在上麵的香粉從竹簽上扣下來。
穿越來之前,陳水寧在短視頻裡學了一招“跪香小技巧”,明知道師父疼自己,多半用不上,卻還是閒的沒事,扣禿了一整根香——還沒來得及掃走的時候被師父看了個正著,成功收獲了一個白眼。
陳水寧也不敢把扣下來的香粉湊近了聞,從衣櫃裡扒拉出來一張用來包茶葉的油紙,把香粉包了進去,這才敢揣起來。
這一次,屋門一直沒有再響起,陳水寧決定再看一看這“金大法師”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並沒有急著離開。
不過既然雙方都已經知道了對方的存在,陳水寧乾脆也不裝了。將窗戶推開一線,在屋裡活動了一番筋骨,將大半夜的疲憊儘數甩去。
不知不覺,月光變得暗淡,天光漸亮,屋門被推開的聲音遲遲沒有響起,這一次率先響起的是院門外的人聲。
“香滅了兩次,蔡事主若是還不說實話,那這法事我也不可能再進行下去了。”那女子的聲音順著窗子傳到屋裡來,“既然蔡事主不肯全身心的信任天上神母,自然也不會得到保佑。”
嘖,逼人信仰,這不是邪教麼?陳水寧心裡暗罵。
蔡則定愣了一瞬。
鄉裡原本是沒有什麼“天上神母”信仰的,若不是金大法師說這“天上神母”就是三位奶娘的另一化身,做的法事又確實見了效,逐漸有了口碑,蔡家也不會請她。
“是是是,我哪裡敢……這屋裡……”蔡則定終於還是妥協於金大法師的“靈驗”,賭著一口氣,不能輸給蔡則平。
“我說過,這屋裡閒雜人等不能留,甚至包括蔡事主你,難道說的還不夠清楚麼?”
瞧瞧,人家多硬氣!陳水寧撇了撇嘴,想起自己給人處理事情的時候,講點科學還得注意分寸,免得讓事主心態崩塌——難啊!
蔡則定原本就對阿娘找來的陳水寧有意見,如今聽了金大法師的話,自然不可能再留陳水寧在。
“這屋裡是我阿娘給三娘找的一個女大夫,專門調理身體的,原本想著不是什麼閒人。”
蔡則定跨過院子的時候,陳水寧已經先一步在翻牆。
等到蔡則平帶著金大法師打開了門,就隻看見緩緩起身的劉三娘和沒有燃儘的高香,陳水寧已經翻到牆頭,往下望了又望。
“毀了,忘了我恐高這事了!”往下瞅了一眼,陳水寧覺得自己眼前都發昏。
“我這香本是宮裡麵安神香的方子,從《香譜》中所載的產地運到泉州港,差當地最好的製香人家,結合了本地草藥,輔以窖藏,三載才成一支!”
陳水寧待的位置就在屋子的正上方,金大法師的話一字不差的傳到前者耳朵裡。
“這香能溝通天地,亦能送來子嗣。可惜如今隻燃了一半,也算是白費。”
陳水寧沒空聽這些誇誇其詞的胡話,隻想著先帶著“證據”找到江大夫……再一低頭,可真高啊!
爬上來容易,現在下去倒是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