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棺的時候,月亮從雲層裡鑽出來,照亮了胡楊林的輪廓。林晚星把那本存折放在棺材裡,和父親最喜歡的那把老鐮刀放在一起。
“您放心,紅柳村不會有事的。“她對著新堆的土墳說,“我會守好這裡,守好念念,守好林強。“
林強跪在旁邊,磕了三個響頭,額頭都磕出了紅印:“爸,我對不起您,也對不起我姐。以後我會好好做人,替您守著這片林子。“
風穿過胡楊林,發出嗚嗚的響聲,像在回應,又像在歎息。
往回走的時候,林晚星突然想起父親臨終前沒說完的話——“趙衛東““井“。他想說什麼?難道趙家跟老井還有彆的勾當?
【係統提示:檢測到林父生前最後時刻腦電波異常,殘留信息碎片顯示“趙家井““暗河通道““賬本“。】
麵板上的文字讓林晚星的腳步頓住了。賬本?難道趙衛東在老井裡藏了什麼賬本?
她回頭看向村西頭的老井方向,那裡黑沉沉的,像個蟄伏的怪獸。這些天忙著處理父親的後事,差點忘了暗河上遊發現的廢料碎片——會不會和老井有關?
“姐,怎麼了?“林強注意到她的異樣。
“沒什麼。“林晚星搖頭,心裡卻翻起驚濤駭浪,“明天你跟牧雲去老井看看,仔細檢查井壁,有沒有什麼異常。“
“好。“林強沒有多問,他現在對姐姐的話深信不疑。
回到合作社時,張寡婦抱著念念在門口等,孩子已經睡著了,小臉上還帶著淚痕——大概是白天聽出了大人們的悲傷。林晚星接過女兒,在她額頭親了親,口袋裡的存折硌得胸口微微發疼。
“晚星丫頭,吃點東西吧。“張寡婦端來碗熱湯麵,“再難也得活著,你看這孩子多好。“
林晚星確實餓了,端著碗大口吃起來。麵條很熱,燙得她眼淚終於掉了下來,砸在碗裡,濺起小小的水花。
她不是原諒了父親的偏心和傷害,隻是在他離開的那一刻,突然明白了——他們都是被生活磋磨的普通人,帶著一身的缺點和傷痕,笨拙地愛著,也笨拙地傷害著。
夜深時,林晚星把念念哄睡,獨自來到胡楊林。父親的新墳在月光下泛著白,旁邊是爺爺的墳,再遠些,是太爺爺的——三代守林人,都葬在了這片他們守護了一輩子的土地裡。
她摸出手機,給“沙漠胡楊“發了條信息:查一下趙家老井的曆史,尤其是趙衛東入獄前的動土記錄。
對方很快回複:已查到異常,三年前趙衛東曾讓人深夜加固井壁,用了遠超常規的鋼筋。
林晚星的心跳瞬間加速。加固井壁?用大量鋼筋?這根本不合常理,除非......井下麵藏著什麼需要承重的東西。
她想起父親說的“賬本“,想起趙衛東對暗河的執念,突然有了個可怕的猜測——老井下麵,會不會有通往暗河的秘密通道?趙衛東在裡麵藏了足以扳倒所有同夥的證據?
風突然變大,吹得胡楊葉嘩嘩作響。林晚星抬頭看向老井的方向,那裡隱約有燈光閃爍,像鬼火似的。
是林強和牧雲提前去了?還是......有彆人?
她握緊口袋裡的折疊刀,爺爺留下的那把,刀柄被磨得光滑。月光下,刀刃閃著冷冽的光。
不管是誰在那裡,她都得去看看。
因為這不僅是父親留下的最後線索,可能也是徹底解決趙家陰謀的關鍵。
林晚星深吸一口氣,朝著老井的方向走去。胡楊林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長,像無數隻伸出的手,仿佛在催促,又仿佛在阻攔。
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麼,但她知道,這條路,她必須走下去。
就像她的父親,她的爺爺,她的太爺爺那樣。
守林人的路,從來都是這樣,一代又一代,在風沙裡,在夜色中,孤獨而堅定地走下去。
而老井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黑暗中靜靜等待著她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