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孽啊!”另一個老婦人搖頭歎氣,“這才幾天?昨兒夜裡,我起夜,可嚇死個人!
就聽見她屋裡…窸窸窣窣,還…還哼歌兒!
唱那哄娃娃的童謠!大半夜的,瘮得慌!
我尿都憋回去了!”她說著還心有餘悸地打了個寒噤。
“可不是!”乾瘦婦人立刻接話,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窺探到隱秘的緊張,“今兒早上聽老李頭說,那爛賭鬼在外麵又欠了一屁股債,放出話來了,說過幾日就把家裡瘋婆娘,賣到南城窯子裡去抵賬!”
玄璣子腳步停在巷口,與齊雲交換了一個了然的眼神。
老道微微頷首,印證了齊雲心中的猜測。
兩人不再遲疑,徑直走向巷子儘頭那扇最破敗的木門。
那門歪斜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
門板布滿蟲蛀的孔洞和裂縫,門軸朽爛,半掩著一條縫,露出裡麵同樣狼藉的院落一角。
玄璣子抬手,指節在破朽的門板上叩擊了幾下,發出沉悶空洞的聲響。
“宋家娘子?在家麼?”老道的聲音不高。
門內死寂一片,隻有穿堂風嗚咽著刮過破門縫隙的聲音。
巷口的議論聲停了。
那幾個婦人像嗅到腥味的魚,立刻圍攏過來,好奇又帶著一絲驚疑地打量著這一老一少兩個道士。
“道長?”那乾瘦婦人膽子最大,探著頭問,“你們…找宋家瘋婆娘?
她家能有啥事?莫不是…真撞邪了?”
她說著,眼睛猛地瞪大,聯想到昨夜那瘮人的童謠,臉色刷地白了,“老天爺!該不會…該不會是她那沒福氣的娃兒…回來了吧?
都說早夭的孩子怨氣大,最容易纏上親娘啊!”
玄璣子眉頭微蹙,不欲多言,隻含糊道:“福生無量天尊。貧道師徒路過此地,見此處氣息有異,特來探看一番,並無他事。”
“氣息有異?”挎籃子的婦人尖聲叫起來,“道長,您可彆糊弄我們!
這巷子裡就數她家最邪性!昨兒夜裡那動靜,左鄰右舍誰沒聽見?
肯定是鬨鬼了!道長,您可得發發慈悲,救救…呃,救救我們街坊啊!”
她本想說救救那瘋婆娘,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終究還是怕自己沾上晦氣。
老道不善言辭,麵對婦人們七嘴八舌的追問和明顯不信的眼神,一時語塞,花白的眉毛擰得更緊。
齊雲見狀,上前一步,擋在老道身前,臉上帶著年輕人特有的、令人稍感安心的誠懇:“諸位嬸娘莫急。我師父道法精深,最是慈悲。
我們確是感應到此宅陰氣淤積,於生人不利,恐有邪祟潛伏暗處,這才上門查看。
是人是鬼,總得進去親眼見了,才好分辨。
若真有邪物,我師徒自當儘力驅除,還此地一個清淨平安。”
他語氣沉穩,條理清晰,既點明了危險,又安撫了人心。
婦人們被他這番話定住心神。
那乾瘦婦人一跺腳:“嗨!還等什麼!那瘋婆娘指不定又在裡頭唱上了!
道長,我們給您帶路!”
說著,竟直接伸手推開了那扇本就半掩的破門。
“宋家娘子?宋家娘子?”婦人們壯著膽子,探頭探腦地朝裡麵喊著,聲音在空蕩破敗的院子裡顯得格外突兀。
無人應答。
眾人簇擁著玄璣子和齊雲,湧進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