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裡彌漫著腐葉、泥土和一種莫名的陰冷氣息。
剛到山腳一處隘口,路旁嶙峋的怪石後,“噌噌”跳出幾條持刀的漢子,個個麵色凶悍,敞著懷,露出毛茸茸的胸膛。
刀鋒在幽暗林間閃著寒光。
“乾什麼的?!”為首一個疤臉漢子厲聲喝問,三角眼不善地掃視著牛車和眾人。
齊雲立刻翻身下驢,上前一步,臉上堆起恰到好處的敬畏笑容,抱拳躬身:“各位大王辛苦!小人們是宋家莊的,奉莊裡老族長之命,特來給山上各位大王送糧!”
“宋家莊的?”疤臉漢子目光在幾車糧食上溜了一圈,又看了看齊雲身後那幾個臉色發白、大氣不敢出的莊稼漢,臉上凶戾之色稍緩,隨即發出一陣刺耳的怪笑。
“哈哈哈!算你們這些泥腿子識相!不像前頭那孫家村的蠢貨,還敢拿官差來唬老子!結果呢?嘿!全村老少,現在應該都爛了!”
他故意拖長了調子,滿意地看到,宋老三幾人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疤臉漢子獰笑著,抬腳踹了踹最近一個糧袋,對身後嘍囉一揮手:“你們幾個,繼續在這兒守著!老子親自押他們上去!省”
說罷,他大剌剌地跳上一輛牛車,穩穩坐在糧袋上,像坐在自家炕頭。
“走!”他揚了揚下巴,如同驅趕牲畜。
眾人心頭憋悶,卻不敢有絲毫表露,隻得悶頭繼續趕車上山。
山路愈發陡峭難行,牛車勉強上行一段,不一會就徹底無法通行。
“他娘的!”
疤臉漢子罵罵咧咧跳下車,“卸!都給我扛上去!”
沉重的糧袋被從牛車上卸下,一部分搭在驢背上,驢子被壓得直打響鼻。
剩下的,則由眾人肩扛背負。
齊雲二話不說,主動扛起一袋沉甸甸的穀子,壓在肩頭,分量著實不輕。
山路崎嶇,眾人氣喘籲籲,汗流浹背。
疤臉漢子則優哉遊哉地跟在後麵,不時用刀鞘抽打走得慢的村民,嘴裡汙言穢語不斷。
齊雲沉默地走在前麵。
不知走了多久,轉過一個林木遮蔽的山坳口,眼前豁然開朗。
一片被群山環抱的平坦穀地出現在眼前。
穀地深處,依著陡峭的山壁,赫然矗立著一座山寨!
粗大的圓木削尖了頂端,深深夯入泥土,圍成一道兩人多高的寨牆,縫隙間填滿了碎石和荊棘,猙獰得像巨獸的獠牙。
牆頭稀疏地插著幾麵破舊黑旗,在山風裡無精打采地卷動。
寨門是厚重的整木拚成,包著鏽跡斑斑的鐵皮,此時洞開著,門口站著兩個懶洋洋抱刀倚牆的嘍囉。
寨內亂糟糟一片,依著山勢搭建著數十間歪歪扭扭的木屋、草棚,炊煙和一股濃重的牲口糞便、汗臭混合的氣味彌漫開來。
最顯眼的是寨子中央那座最為高大的木樓,竟有幾分氣派,門口掛著一塊歪斜的木匾,上書三個張牙舞爪的大字——聚義廳!
廳前還有一片還算平整的土場子,想來是操練或聚集之所。
整個黑風寨,透著一股蠻橫、粗陋又令人窒息的凶煞之氣,像一塊腐爛的瘡疤,硬生生嵌在這蒼翠的山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