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兒!高!實在是高!”一個矮胖捕快翹起大拇指,咧嘴笑道,“這下總算能交差了!他娘的,這鬼差事,誰愛來誰來!”
另一個瘦高個啐了一口:“呸!陳扒皮自己躲在城裡享福,讓咱們來這鬼門關送死!
那些泥腿子都知道跑,咱們兄弟的命就不是命了?”
“就是!那姓齊的小道士,膽子倒是不小,居然真敢留下?”一個年輕些的捕快帶著幾分好奇和不解。
矮胖捕快接口道:“要我說,頭兒,咱把人帶到地方就該撒丫子溜了!
何必還費這勁?
害得咱哥幾個還得鑽草稞子,腿都蹲麻了!
這下馬也沒了,得走回去!”
趙鐵柱翻身下馬,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懂個屁!齊道長年紀輕輕就被謝大人和陳頭兒奉為上賓,正是心高氣傲的時候!
咱們要是到了地方直接撂挑子走人,他臉上掛不住,回去在陳頭兒麵前歪歪嘴,以陳扒皮的性子,咱哥幾個這身皮還想不想穿了?
現在這樣,咱們是‘遇險’‘失散’,回去怎麼說都行,死無對證!
陳扒皮再狠,還能把咱們幾個‘遇險’的扒皮抽筋?
頂多罵幾句!走幾步路算個逑?
老子也不騎馬了,陪你們走回去!”
他說著,把韁繩扔給那矮胖捕快,“胖子,你牽著!”
矮胖捕快連忙接過韁繩,賠著笑:“頭兒體恤!體恤!”
眾人深一腳淺一腳地沿著官道往九江城方向走。
夜風涼颼颼地刮著。
趙鐵柱沉默地走了一段,忽然開口,聲音低沉下去:“不過…那齊道士…倒真是條漢子。”
“嗯?”眾人看向他。
“他最後跟我說,”趙鐵柱頓了頓,似乎在回味齊雲當時的語氣,“‘此事因他而起,那五位兄弟,是我帶出來的,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折在這裡。我總要討個說法。’
他留下來,是為了你們五個‘失蹤’的人,要討個說法。
給咱們…討個說法。”
他說完,又沉默了。
幾個捕快臉上的嬉笑也慢慢斂去了。
夜色裡,看不清彼此表情,但氣氛明顯不同了。
先前那份僥幸逃脫的輕鬆,被一種複雜的情緒取代。
“討說法…”瘦高個喃喃重複了一遍,聲音有些乾澀。
“是條漢子…”年輕捕快低聲說,語氣裡沒了之前的輕佻,多了幾分敬意。
“唉…”矮胖捕快也歎了口氣,“可惜了…攤上這鬼差事…”
“行了!”趙鐵柱打斷他們,語氣恢複了平時的硬朗,“都打起精神!
想想回去怎麼說!
就按路上商量的,進了村分頭查探,突然起了一陣怪風,飛沙走石,伸手不見五指,風裡還夾著女人的怪笑!
等風停了,就發現哥幾個不見了!
咱們幾個拚死互相找尋未果,又遇險阻,這才突圍出來報信!
明白沒?細節自己想圓了!
齊道長…咱們這遭算是對不住他了,後麵在城裡,哥幾個湊點份子,好好孝敬他就是!”
“明白,頭兒!”
眾人應著,聲音卻沒了之前的油滑,顯得有些沉悶。
腳步聲和馬蹄聲在空曠的官道上單調地響著,夜色濃重,前路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