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嬸早啊,這框脆李多少錢?”
“哎喲林姑娘,這是剛摘回來的,新鮮得很呢。你要的話,五文錢。”
“賣完李子,就早點回家歇著。”
“好嘞好嘞,多謝林姑娘照拂。”
“小事情,我也喜歡吃你家李子。”林晚霞把銅板放入老婦手中,提著一筐李子就往自家花鋪走。
林晚霞是‘晚香花店’的老板,剛滿十九,生得一副好模樣。
眉梢帶點軟乎乎的弧度,笑起來時左邊臉頰有個梨渦。
她不似彆家商販那般會吆喝,隻守著一屋子花草。有人來便細聲細氣地招呼,沒人時就搬個小凳子坐在門口發呆。
推開店鋪的木門,驚飛落在門檻上的麻雀。她剛彎腰把腳墊挪到簷下,就見巷口走來兩個身影。
“姑娘,”趙珩的聲音溫和,帶著幾分斟酌。“我想問下,感謝女子救命之恩,應當送什麼花?”
林晚霞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笑著指了指那幾枝開得正盛的花。
“公子若要謝救命之恩,選這個正好。這是蜀葵,眼下正是盛夏開得最豔的時候,花瓣層層疊疊的,看著熱鬨。
它的花語是堅定的信念與感恩,既顯誠意,又不顯得唐突。
畢竟是救命這樣重的情分,太嬌弱的花反而襯不住。”
趙珩伸手輕輕碰了碰蜀葵的花瓣,指尖沾了點晨露,涼絲絲的。
他仔細看了看,花瓣邊緣帶著細微的褶皺,像被巧手捏過的錦緞。花心處的鵝黃色花蕊透著鮮活的勁兒。確實如林晚霞所說,熱鬨又不張揚。
“張姑娘定會喜歡。”他低聲念了句,轉頭看向還在揉鼻子的書童。“阿福,你確定送這個,比送金銀珠寶強?”
書童打了個噴嚏,聞言連忙挺直腰板。“鐵定的!公子您忘了,上次我跟王管家的丫頭聊天,她說姑娘家哪有不愛花的?
金銀珠寶雖貴重,可送出去總像隔著層東西,哪有親手遞一束剛剪的花來得貼心?再說了,”他湊上前小聲補充,“金銀珠寶咱們後麵再送,先送花探探路,準沒錯!”
趙珩被他這副胸有成竹的模樣逗笑,無奈地搖了搖頭。“那行,就聽你的。老板,這蜀葵怎麼賣?”
“這幾枝剛剪下來沒多久,還新鮮著,一束七十文。”林晚霞說著,已經從櫃台下拿出剪刀和素色的棉紙。
她包花有自己的講究,從不用花哨的綢緞,隻選米白或淺青的棉紙。
邊角會折出小小的波浪紋,再用細麻繩輕輕係住,看著乾淨又雅致。
趙珩朝阿福遞了個眼神,阿福立刻從懷裡掏出錢袋,數出七十文銅錢,遞過去。
林晚接過錢,隨後拿起剪刀,仔細修剪蜀葵的花莖。
她剪得極慢,每一刀都斜著切下去。“這樣能讓花莖更好地吸水,放得更久些。”
“明白了。”趙珩點著頭,看了一圈,發現這裡的花,都開得很精神,這店家是精心照料著的。
沒一會兒,一束蜀葵就紮好了,細麻繩在花莖處打了個漂亮的結,還留了點鬆散的繩頭,看著格外靈動。
“公子拿好,”林晚霞把花束遞過去,“蜀葵喜陽,若是今日不送,記得放在通風的地方,彆悶著。”
趙珩接過花,點了點頭。“多謝姑娘費心。”
說完便轉身,帶著還在揉鼻子的阿福,朝巷外走去。
林晚看著他們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巷口,才轉身回店裡,擦拭著那些等待被挑選的花盆。
而此時的西大街,張薇正在自家肉鋪給人看病。
坐在她對麵的壯漢,滿臉愁容地捂著腮幫子,說話都漏風。
“薇丫頭,快給我看看吧,這牙都疼了三宿了,喝口水都跟吞刀子似的。再這麼疼下去,我怕是要熬不住了!”
張薇讓他張開嘴,拿過一盞油燈湊近些,又用乾淨的竹片輕輕撥開他的嘴。
片刻後,她放下竹片,語氣平靜。“莫慌,是牙齦腫了,還積了點膿。
我給你支個招,先去巷口的井裡打桶涼水,含在嘴裡含半柱香的時間,能暫時止疼。我再給你開個藥方,你拿著去對麵的仁心堂抓藥,煎著喝上三天,膿消了就好了。
記住,這三天彆吃辣的、燙的,多喝溫粥,不然再好的藥也沒用。”
“明白了明白了,多謝薇丫頭。”壯漢連連點頭,接過張薇寫好的藥方,千恩萬謝地走了。
張薇剛準備起身繼續砍排骨,就聽幾聲斷斷續續的噴嚏。
她抬起頭,就見書童笑嗬嗬的,懷裡抱著一大簇蜀葵。
“張姑娘……”書童撓了撓頭,臉頰有點紅。“這………這……是我家公子送給你的花,說感謝你救了我……”
張薇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眼角都彎了。“還能這樣?我還以為是你要送花感謝我呢。”
她伸手接過蜀葵,湊近聞了聞,淡淡的甜香驅散了周圍的豬腥味。
“你沒啥事了吧?”張薇看著阿福還在泛紅的鼻子。
阿福連忙擺手,又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揉著鼻子說。“沒事沒事,就是偶爾打個噴嚏,不礙事。
我家公子還說,讓我一定跟您說,多虧了您仗義出手,不然我那天指不定要凍出個好歹來。”
“舉手之勞,哪用這麼客氣。”張薇笑著搖搖頭,“得虧是夏天跌進河裡,水不算太涼,要是換了冬天,你起碼得在家裡躺好幾日才能下床。”
“那可不是!”阿福深有同感地拍了下手,“公子還說這真是不幸中的萬幸,遇到了張姑娘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