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捕快走後,仵作房便安靜了下來。
張薇偷瞄向沈硯,他正翻看著劉捕快送來的賬本,墨發垂落遮住眉眼,筆尖偶爾在紙上輕劃,發出細碎聲響。
“怎麼辦,就剩下我和他了……”張薇心尖發緊,呼吸都放輕了些。“他怎麼一句話也不說,氣氛好尷尬。”
她轉身去拿冊子,卻不慎碰倒了旁邊的瓷瓶。
清脆的碰撞聲響起,張薇瞬間僵住,抬頭便撞進沈硯看過來的目光裡。
一瞬間,四目相對。
兩人立馬扭過頭去,繼續忙活手上的事情。
張薇忍不住嘀咕起來:
“媽呀,我剛才也太丟人了吧。我真是個棒槌,怎麼就不小心碰到瓷瓶!
沈公子肯定覺得我很莽撞,不夠穩重。
不過他看賬本的樣子,還挺帥,果然認真做事的男人最打動人。”
“張姑娘你快來看,這賬本上居然還有李裁縫、張麻子他們的名字!”
“還有這事?”張薇立刻湊上前,俯身時發梢掃過賬本。看清那串數字,她一臉錯愕。“居然輸了這麼多銀子!”
“李裁縫些許有點家底,可張麻子和劉三絕不可能有這麼多現銀來賭。”
“確實蹊蹺………”
“你可還記得,張麻子找林晚霞鬨事時說過的話?”
“說的話?”張薇努力回憶著,眼睛驟然亮起,聲音也提高了幾分。“他說他遲早要發財!”
“沒錯,看樣子得好好查一下這些錢的來曆。”
“嗯,這三人能拿出這麼多銀子去賭,定不簡單。”張薇深吸口氣,忽然想到點什麼。“沈公子,你說這筆錢………會不會和蘇老板娘的死有關?”
“這些錢對於蘇老板娘而言,確實不算什麼。”
兩人對視一眼,便匆匆離開,往蘇府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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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嬸在家中抄著經書,惴惴不安。
窗外忽然起了風,未關嚴的窗戶哐當一聲被吹開,涼風吹得燭火亂顫。
李嬸嚇得尖叫起來,手裡的經書散落一地,連滾帶爬躲到桌子下。
雙手抱住腦袋,聲音抖得不成樣。“彆殺我!彆殺我!我已經不嚼舌根了……我知道錯了……”
桌腿擋住了她的視線,卻擋不住滿心的恐懼。
此時,張薇和沈硯已站在蘇府門前。
朱漆大門虛掩著,阿翠聽見動靜迎出來,眼眶紅腫得像核桃。
“沈公子,張姑娘,老爺出去辦事了,還沒回來。”
“阿翠,你整日跟在老板娘身邊,可有發現什麼異常?”
阿翠揉了揉眼睛,聲音帶著哭腔。“老板娘平日裡不怎麼出門,就守在鋪子裡。
昨天下午她對著賬本核了半晌,還讓我去巷口買了塊嫩豆腐,晚上給老爺做豆腐燜魚。瞧著和往常沒兩樣……”
“賬本?”張薇的心猛地一緊,她很敏感,瞬間繃緊了神經。“阿翠,你可有聽老板娘提過,賬目有哪裡不對?”
阿翠皺著眉想了想,搖了搖頭。“沒有。”
“那有說過什麼?”
“就是對賬的時候,歎著氣說日子越來越不好過,今兒看著還好好的,保不準明兒就出啥意外。”阿翠的眼淚刷地流了下來,抓住張薇的手,語氣急切又懇切。“張姑娘,沈公子,你們可一定要揪出凶手!
老板娘身子穩得很,怎麼會失足跌進池子裡?她肯定是被人害的!”
沈硯站在一旁,目光掃過庭院角落的青苔,又落在阿翠泛紅的眼角。
“阿翠你再仔細想想,老板娘對賬時,除了這些,還有沒有提到過其他人,或是讓你做過彆的事?”
阿翠抹了把眼淚,努力回憶著。“沒提彆人,就是買豆腐回來時,見她對著賬本上的某一頁發愣。
我問她怎麼了,她也隻是搖了搖頭,說沒事,就是算錯了個數。
現在想來,她那時候的臉色,確實比往常白了些……”
張薇和沈硯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慮。
蘇老板娘那句保不準明兒就出啥意外的話,還有那本不知藏著什麼秘密的賬本,像一團亂麻,纏在了這樁看似意外的命案上。
而此刻,躲在桌子下的李嬸還在瑟瑟發抖,沒人知道,她的恐懼裡,是否藏著相關的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