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回來了！”
阿翠指著大門口那輛烏木馬車，連忙把布巾往腰間一塞，挺直身子。
馬車停下，蘇老板掀開車簾走下來。
他把手裡的錦盒遞給阿翠，目光卻越過她，落在廊下站著的兩人身上，隨即臉上堆起溫和的笑。
“沈公子，張姑娘。這麼晚來府上，可是發現了什麼新線索？”
沈硯往前一步，沒繞半分彎子，開門見山問道。“蘇老板，近日鋪子裡的賬目可有問題？”。
蘇老板抬手揉了揉袖口，語氣聽不出異樣。“回沈公子的話，賬目正常的，怎了？這和我妻之死，有什麼關聯嗎？”
“李裁縫他們在賭坊輸了很多錢，近一個月輸了快三百兩。
這筆錢的來路，很可疑。”
蘇老板的指尖在袖口裡蜷了一下，又很快鬆開。他往後退了半步，靠在廊柱上，姿態看似放鬆，眼神卻緊了些。
“難道沈公子是在懷疑，他們的錢是從我這蘇府來的？”
“如果賬目正常，那就是我多慮了。”
此時張薇開口了，她的聲音比沈硯溫和些。“蘇老板，林輕雲你可還記得？”
“林輕雲……”蘇老板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眉頭慢慢皺起，像是在努力回憶。“是誰來著………”
“晚香花店老板，林晚霞的姐姐。”
“我想起來了，當年她被山賊劫走，我剛好在附近采買。
有人見我穿著官服，便求我去救她……結果我寡不敵眾，被山賊一並帶走了。”
“是誰求你救林輕雲的？”
“是趙員外前些日子死掉的那個妾室，柳氏。
她那時候還是未出閣的丫頭，嚇得渾身發抖，哭得稀裡嘩啦。
她娘李嬸讓她彆多管閒事，結果她拉著我胳膊，求我一定要救救林輕雲。”蘇老板說到這裡，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顴骨，語氣裡添了幾分自嘲。“說來真是羞愧，我一個捕快，竟被山賊打得鼻青臉腫，險些丟了性命。
要不是趙捕快他們兩天後找到匪窩，一鍋端，我恐怕是撐不過去了。”
“那後來呢？林輕雲被救之後，可有說過什麼？”
“她當時人不人鬼不鬼，被折磨得不像樣。嘴巴一直嘮叨著彆過來，放開我。
真是可憐啊………
再後來就聽說，她服毒自儘了。”蘇老板的聲音低了些，像是不願多提舊事。“我那時候心裡總不是滋味，畢竟是因為我沒能救下她，才讓她受了委屈。
後來越想越覺得自己不是當捕快的料，就辭了差職，改做買賣了。”
“蘇老板你和林輕雲被救以後，還見過麵嗎？”沈硯忽然插話，目光再次鎖在蘇老板的臉上。
“沒有，毫無往來。”
“那李嬸和柳氏這些人呢？”
“也沒有，我一心忙著店裡的生意，漸漸的就忘記了這些事。”蘇老板熱絡起來，側身讓開道。“咱們彆站著說了，走，去正堂喝杯熱茶，我讓廚房備些點心。”
“不了蘇老板，我們了解得差不多了，就先告辭。”沈硯說著，拉了拉張薇的袖子。
“是啊，天色已晚，我們便不再打擾了。”張薇望了望大門，“要是有新發現，我們會及時告知你的。”
“多謝張姑娘，沈公子。”
一頓客氣以後，張薇跟著沈硯匆匆離開。
蘇老板站在廊下看著他們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慢慢淡了，眼神沉得像深潭。
他轉身看向阿翠，語氣裡沒了方才的溫和，多了幾分冷意。
“他們都問了你什麼？”
阿翠被他的語氣嚇得一哆嗦，連忙低下頭。“就問了小的，您在不在府上……”
“就這？”蘇老板往前一步，陰影罩住阿翠，讓她更緊張了。
“嗯……小的說您出去辦事，不在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