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公子,我總覺得蘇老板不簡單。”
沈硯提著一盞燈籠,指尖的燈穗輕輕晃動。“的確,他太反常。林輕雲定是知道了什麼把柄,才遭到他的威脅。”
張薇停住腳步,抬頭望向不遠處那座亮著燈火的宅院。
朱紅色的大門虛掩著,裡麵隱約傳來骰子碰撞瓷碗的脆響,和人們的吆喝聲。
“我們到賭坊了。”
“這麼晚了,還這般熱鬨。”
沈硯收回目光,推開那扇虛掩的大門,一股混雜著酒氣、煙味和汗味的熱浪撲麵而來。
他側身讓張薇跟上,兩人並肩走進了賭坊。
賭坊的屋子是打通的三間大房,屋頂懸著十幾盞牛油大燈籠,把整個空間照得如同白晝。
正中間的幾張八仙桌上,圍滿了賭徒,有的赤著膊,有的袖口挽得老高,手裡緊緊攥著銀子。
眼睛死死盯著桌上的骰子或牌九,臉色隨著輸贏劇烈變化。
東邊一桌,一個漢子剛贏了銀子,笑得露出兩排黃牙,正把碎銀往懷裡塞。
旁邊輸了錢的人則拍著桌子,罵罵咧咧地又摸出一錠銀子,嚷嚷著再來一局。
西邊靠牆的位置,擺著幾張矮桌,幾個衣著光鮮的公子哥正圍著賭牌,身邊跟著伺候的小廝,時不時遞上茶水或帕子。
地上散落著幾張廢紙和酒壺,一個醉醺醺的賭徒癱在角落,嘴裡還念念有詞,不知是在咒罵運氣還是回味剛才的賭局。
櫃台後,一個留著山羊胡的賬房先生正撥著算盤,劈啪聲混在喧鬨裡,卻絲毫不亂。
沈硯的目光掃過全場,眉頭微蹙。這般深夜,賭坊卻毫無收斂之意,顯然是有恃無恐。
他走上前,攔下一個正端著茶水穿梭的夥計。“把你們管事的叫來。”
那夥計約莫二十來歲,臉上帶著幾分油滑,上下打量了一番,語氣頓時輕慢起來。
“你誰啊,張嘴就要見我們劉管事!”
沈硯臉色未變,從腰間取出一塊玄鐵令牌,令牌上刻著京兆府三個字,還綴著一枚小小的銅鈴。“京兆府沈硯,奉命查案!”
那夥計的臉瞬間煞白,手裡的茶盤差點摔在地上。
連忙放下茶盤,對著沈硯躬身行禮。
“原來是沈公子……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望沈公子大人不記小人過,小的這就去叫劉管事!”
說罷,他一溜煙地往後院跑去,連地上的茶盤都忘了收拾。
周圍的賭徒見此情景,喧鬨聲頓時小了許多,紛紛好奇地朝這邊張望。
沈硯對那些目光毫不在意,隻靜靜站在原地,等著管事到來。
沒一會兒,一個穿著深藍色綢緞長衫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過來。
臉上堆著諂媚的笑,老遠就拱手。“沈公子大駕光臨,怎麼不提前說一聲,也好讓小的去門口迎接!”
“不必多禮,帶路吧,找個安靜的地方說話。”
沈硯語氣平淡,沒有絲毫寒暄的意思。
劉管事不敢怠慢,連忙應著。“是是是,兩位貴客裡邊請。”
沈硯和張薇穿過喧鬨的賭廳,往後院走去。後院有幾間單獨的廂房,劉管事推開最東邊的一間。
裡麵擺著一張八仙桌和幾把椅子,角落裡還放著一個小炭爐,倒比前院清淨不少。
“沈公子,張姑娘,快請坐,小的這就叫人上茶。”
“不必了,問完事情我們便走。”沈硯坐在椅子上,目光落在劉管事身上。“劉管事,你可知李裁縫、張麻子和劉三這幾人?”
劉管事愣了一下,隨即點頭。“知道知道,這幾位之前常來賭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