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晴朗。
“看樣子今天也是無人問津………”張嬸守在肉鋪前，汗珠順著臉頰往下淌
“再等等，那些老顧客就來了。”
“害，要是一直沒人買肉，該怎麼辦啊……這鬼天氣，肉放半天就該變味了……”
話音剛落，巷口傳來一陣拖遝的腳步聲，是三個提著菜籃的婦人，正搖著蒲扇往這邊走。
張嬸眼睛瞬間亮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連忙往前湊了兩步，聲音裡帶著幾分急切的討好。“李嫂子、趙嫂子，快來看看！今早天沒亮宰的土豬，還帶著熱乎氣呢！
五花做紅燒肉、裡脊炒青椒，都鮮得很！
今天買便宜兩文錢，還送把剛摘的小蔥！”
可那幾個婦人像是沒聽見似的，腳步非但沒停，反而往街對麵挪了挪，蒲扇搖得更急了。
走在最前頭的李嫂子甚至側過身，伸手拽了拽身邊的人。“快走吧，彆往跟前湊，忘了李裁縫那事了？萬一……”
幾人那躲閃的眼神和加快的腳步，已經把嫌棄擺得明明白白。
張嬸臉上的笑意僵住了，伸出去的手懸在半空，吆喝的話堵在喉嚨裡，像被滾燙的空氣燙著似的，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
她看著婦人的背影，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比頭頂的太陽曬著還難受。
鋪子裡頭更悶，像個密不透風的蒸籠。
張屠戶坐在小板凳上磨刀，手裡的屠刀本就鋒利，可他還是一遍又一遍地在磨刀石上蹭著。
“看樣子，咱家的豬肉已經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這可如何是好啊，昨天已經虧死了，今天要是再賣不出去，咱家得喝西北風了啊！”
“再等等看，若是真沒人買，明兒我就不殺豬了。”
“不殺豬乾啥去？”
“幫人送豬崽子，也能養活你娘兩。”
“那可不行，咱家的生意做了十幾年，向來紅紅火火，些許過段時間就好了。”張嬸擦了擦額上的汗水，“都怪那李裁縫，害得我們這麼慘！”
張薇站在鋪子門口，看著街上行人們要麼繞著鋪子走，要麼遠遠瞥一眼就趕緊躲開，不由也有些失落。
張屠戶頂著暑氣去鄉下收的土豬，宰好後仔細刮了毛、剔了骨。
肉皮泛著粉潤的光，脂肪晶瑩剔透，怎麼看都是上好的新鮮肉。可就是這樣的肉，擺了一上午，連個問價的人都沒有。
她心裡又沉又悶，心裡想著。
“明明爹娘都是冤枉的，鋪子都貼上了官差的文書，還是沒人信。
現在倒好，生意一天比一天冷清，再這樣下去，彆說賺銀子，連每天收豬的本錢都回不來，這鋪子遲早要關門大吉。
沒想到在古代，這謠言也能置人死地。
早知道要穿越，我就該貸款買幾根金條，拿來這大召國，做個土豪。”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從街那頭傳來。
“張姑娘！張姑娘！”
張薇猛地抬頭，隻見街角跑過來一個穿著青布長衫的小廝，是趙員外家的。
那小廝跑得急，頭上的方巾都歪了。
張薇的眼睛瞬間亮了，像是在悶熱的暑天裡突然吹到一陣涼風，連忙迎上去。“是你！這麼熱的天，你怎麼跑來了？”
小廝跑到跟前，扶著膝蓋大口喘氣。“張姑娘，我家老爺讓我來取肉，要半扇豬肉，麻煩送府上。”
“要這麼多？”
張薇愣住了，半扇豬肉足有幾十斤，尋常人家買兩三斤都夠吃兩三天，趙府這是要做什麼？
“可不是嘛，”小廝擦了擦汗，臉上帶著幾分看熱鬨的笑意。“老爺又納了一房妾，明天辦宴席，請家裡的親戚來熱鬨熱鬨，得多備點肉。”
“這麼快！”張薇瞪大了眼睛，這才過了不到十天，居然又要納妾。
“沒錯。老爺說天太熱，不鋪張，就簡單辦個五六桌。”小廝說著，指了指案板上的豬肉。“我一個人扛不動這麼多肉，張屠戶方便幫忙送府上嗎？”
“方便！方便！簡直是太方便了！”裡屋的張屠戶聽見這話，立刻放下手裡的刀，快步走出來。
他臉上的愁容散了大半，連後背的汗濕都顧不上，搓了搓手，彎腰就把半扇豬肉扛在了肩上。
那肉看著沉，他卻穩得很，隻喘了口氣就說。
“走走走，我跟你去，彆耽誤了廚子備菜！”
張嬸看著小廝遞過來的銀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木匣子裡，又按了按，像是怕這銀子會被熱氣蒸化似的。
“謝天謝地，一下賣掉這麼多肉。”可轉念一想，又忍不住嘀咕。“隻是那趙員外才沒了小妾，這麼快就又娶，也太不忌諱了。”
張薇站在一旁，看著爹扛著豬肉跟著小廝走遠的背影，心裡的石頭落了一塊。
她拿起放在一旁的蒲扇，給張嬸扇了扇風，忍不住笑了笑。“娘，管他忌諱不忌諱，他若不辦宴席，我們這豬肉放一天就得臭了。”
“這話倒是不假，真希望趙員外老當益壯，天天納妾。”
“哈哈哈哈，娘，你真會說笑。”張薇喝了口水，心裡嘀咕著。“若是這樣，恐怕過不了幾日就得吃席了。”
可這份輕鬆沒持續多久，目光掃到隔壁王屠戶的鋪子，臉色又沉了下去。
隔壁鋪子前擠滿了人。
王屠戶光著膀子，露出黝黑的胳膊，手裡的刀砰砰地剁著骨頭，臉上笑開了花，嗓門比頭頂的太陽還亮。
“劉婆子，您要的肋排切好了！肥瘦正合適，燉冬瓜最鮮！”
“好好好。”
“張哥，您要的五花來了，帶皮的，做紅燒肉絕了！”
買肉的人你一言我一語，熱鬨得很。再看自家鋪子，門口空蕩蕩的，隻有兩隻蒼蠅在案板上方嗡嗡打轉。
“娘，咱家的生意全跑隔壁去了。”
“那可不是，往日裡他家隻能撿點我們剩下的顧客，這下好了，門檻都快給他踩爛了。”
王屠戶忙裡偷閒，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汗，瞥了眼張薇和張嬸，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