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呸!童言無忌,大風吹去!”
陳老太一聽,嚇得趕緊在她的胳膊上拍了一下,隨即雙手合十,對著神像方向連連作揖賠罪,
“各路神仙老爺、菩薩娘娘莫怪!小孩子家不懂事,嘴上沒個把門的,千萬莫跟她計較!”
出了寺廟,廖溪珍拉著她小聲解釋,“咱們是心誠則靈,各路神仙都拜到,總有一位能聽見咱們的心願不是?”
次年三月,春風拂過江臨碼頭。
幾艘曆經風浪的海船緩緩歸航。
船上不僅載滿了異域風情的精巧飾品,更帶回了半船“地瓜”。
一趟就把本掙回來了,陳瑤乾勁十足,全身心地投入地瓜的種植當中。
七月,京城來信,陳前高中進士!
消息傳回莊子上那日,陳瑤正蹲在自家的地瓜田裡,觀察著地瓜秧的長勢。
“阿姐!阿姐!中了!大哥中了!”
陳峰拉著趙歲歲的手,氣喘籲籲地跑到地頭,臉上是掩不住的興奮紅光,
“快彆寫了!阿奶讓你趕緊收拾收拾,跟著去龍王廟還願呢!”
陳瑤不慌不忙地放下手中的地瓜秧,另一隻手摸向懷裡的小本子和炭筆,“讓阿奶先收拾要帶回去的東西,我記完這點就來。”
胡禾連聲催促:“哎喲,我的小姐!快去吧!這可是天大的喜事!”
見她紋絲不動,胡禾一咬牙,劈手就把那寶貝本子從她懷裡抽了出來,“再磨蹭,老太太該惱了!”
她剛想說急什麼,橫豎今日隻是回陳家村,晚些也無妨——話未出口,猛地想起阿奶前幾日那場脾氣,心頭咯噔一下。
自從和秦家的婚事告吹後,陳老太上香還願時,都要去月老麵前多磕幾個頭。
陳老太還拜托了廖夫人在各家走動的時候帶上陳瑤。
廖夫人也的確用心,帶著她赴過幾次賞花宴、詩茶會。
也曾有幾戶人家對陳瑤流露出結親的意向,可剛透出點口風,就沒下文了,再一打聽,那家的公子已經與彆家姑娘訂下了親事。
一次、兩次……接連幾次下來,陳老太再遲鈍也覺出不對味了。
最後一次得到某位相熟夫人委婉的“貴府千金福澤深厚,犬子無福高攀”的回話後,老太太積壓的怒火再也按捺不住。
回到自己屋裡,關緊了房門,把屋裡一把結實的小方凳摔得散了架!
倒不是她不想摔那套白瓷茶盅泄憤,實在是日子雖好了,她骨子裡那份精打細算半分未改。
摔凳子?疼是心疼,好歹木頭還能當柴火燒!
摔了茶盅,那可是真金白銀買來的,碎了就一文不值了!
“阿奶,”聽到消息趕過來的陳瑤敲了敲房門,沒有聽到回複,就自顧自地推門進去。
隻見陳老太常坐的那把老榆木矮凳,此刻竟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碎木屑散落得到處都是。
旁邊還歪倒著一個針線笸籮,彩色的絲線滾落一地,像被誰狠狠踹過一腳。
而陳老太,她正背對著門,側身躺在床上,身上胡亂搭著半截薄被,那瘦小的身影一動不動,透著股說不出委屈。
陳瑤的心瞬間揪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