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這些,赫連破的頭就有些痛——不過這次好像是真的痛了。
他撫著額頭,抬手揉了揉太陽穴。
“噠、噠……”
“誰?”輕微的腳步聲傳來,不似平日守衛,他立即警覺地抬頭往窗外望去。
草木的枝葉之後,有道青白身影緩緩透出,月光下,映得那人身上、臉上都泛著冷白。
“常安副城?”看清了臉,赫連破機警的明眸染上喜色,轉身推開殿門迎上道,“您怎麼回來也不說一聲,一切可安好?”
常安副城沒有說話,走到離他不遠處,低頭拱手,跪了下去。
“快起身。”赫連破上前去扶她道。還未觸及皮肉,對方手上的寒冰之氣讓他動作驀地一頓。瞬息之間,他的身體如秋風落葉般抵力後退,而常安副城煞白歪曲的手指緊逼喉嚨,以極快的速度向他逼近。
赫連破的瞳孔驟然收縮。
月光下,常安副城的臉慘白得不像活人,雙眼空洞無神,嘴角卻詭異地向上翹起,形成一個絕非人類能做出的笑容。更令他毛骨悚然的是,這攻躲之間,他竟未感覺到她有一絲呼吸——胸口沒有起伏,鼻翼沒有翕動,甚至連睫毛都不曾顫動一下。
“常安副城……”赫連破心中一沉,叫道,“常師長!”
可對方完全不理會他,長劍高揮,招招朝他致命處攻去,速度快得不可思議。
赫連破調動星力,轉手出掌,將常安副城撞出數丈。趁著分開距離的間隙,他將她全身上下掃視一番,一股寒意襲上胸口,讓他心中又酸又痛——
這不是常安副城,這是……困靈。
常安副城,已逝。
“怎麼會。”赫連破喃喃道,又擋開對方的一劍。先前聽趙水講解過此法,水也坦然表示這方法就是“將死人製成傀儡”,保留生前武藝卻無痛無覺,直至肢體破碎。當時以儘快結束戰爭為目的沒有多想,而今真切見到,才發現竟如此驚悚。
水答應過不會將此法告訴第二人,那麼眼前的這個,是為何而死,又從何而來?
赫連破不忍傷害常安副城的軀體,隻能與其周旋尋找應對之法。她的招式確實是常安的路數,但力量大得出奇,又不知疲倦,速度也比生前快了三倍不止。他若不動用靈力,根本不是對手。
一記重擊震得赫連破虎口發麻,他借勢後躍,向城中的守衛發出信號。
“咻——”
緊接著,他四肢展開以軀乾做軸旋轉,紅光從他手中、腳下劃出,化為一道又一道蠶絲般的光束,向“常安”延伸而去。
“常安”顯然感受不到這個,隻顧著虎狼似的往他身上衝。
數道紅線彼此交織結網,隨著揮舞在“常安”周身飄動,將它團團圍住。
“就是現在。”赫連破心道,“天羅地網,束……”
在起念發力的一瞬間,突然一陣劇痛從頭頂炸開,與方才的頭痛之覺相似,卻來勢洶洶瞬間蔓延至全身。
怎麼回事?
還未來得及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他的雙腿便軟下,跪倒在地,五識隨即模糊,眼前陣陣發黑,耳朵聽不清,想叫喊也不知是否喊出了聲音,渾身開始麻木,眼見下一瞬就要暈倒不起。
是毒!什麼時候中的毒?
宮中物件與吃食向來都有人例行檢查,今日接觸過的旁的東西……就隻剩那個木箱了。
不可能。
赫連破強撐著身子想退,可整個身子突然不受控製地往旁側倒去,他下意識地抱緊自己,努力眨眼,卻什麼也看不清。隻猶豫一瞬,身體又往另一側旋轉,仿佛被什麼東西給猛烈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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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感覺不到,也看不清。
赫連破立刻使出渾身氣力拚命催動星令抵抗毒素,身上的血流隨之減緩速度,五識逐漸恢複,他聽到了衛連的喊叫聲和戟勾破空的風聲。
“城主!”衛連的聲音聽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嘶啞。
身上的麻木退卻後,疼痛卻劇烈席卷著赫連破周身各處。他感覺到被人扶住,心內稍安,眼眸忽而明亮,隻看見自己的雙手映在月色之下,一片血紅。
圓月靜靜地映照著宮城。
也映照著遠在南境的雙峰烏林。
趙水斜坐在濕土上,仰頭看著明月,心裡沉甸甸的。
“報告將軍!”士兵跑過來回稟,他立即站起身,但對方的稟報和前兩次幾乎無差,“已對坑洞逐一查看,沒有發現元逵副將之物。屬下帶盲楊一同認領,他對坑洞中白骨及懸吊屍身位置十分熟悉,並無多餘未知屍骨。”
“我知道了。”趙水黯然道。
一旁的董士露和王達愁眉苦臉,已經找了快十天了,卻一點痕跡也找不到。
“這麼機靈的小子,怎麼能就這樣憑空消失呢?”王達歎道。
“他肯定不會有事的!”董士露像是在給自己打氣道。
趙水站起身,回頭望了眼已被他伐了小半林木的雙峰烏林,裡麵黑霧散去不少。周圍方圓十裡,他幾乎掘地三尺地尋找元逵的下落,可什麼也找不到。他掃視一圈手下的兵,大軍在等著回城,雖然都城未傳來星信催他,但已經不能再拖了。再看眼佝身縮在角落因為被安排埋屍安葬而渾身泥濘的柳門主,他覺得私憤泄得差不多了,也得帶回去交由星門辨辨忠心了。
尋找元逵的事,隻能暫時交給董士露和王達。
“夜深了,先回去吧。”他輕聲道。
抬腳欲走,忽然從天邊傳來一聲極悶極長的鐘鼓之聲,回蕩在整片天地,一聲、又一聲,仿佛哀樂被打成碎片,從空中下落。
這聲音趙水隻聽過一次,但記得很牢。恍惚中,他以為回到了一年多前,可分明不是。
分明不是!
趙水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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