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外的街道上,早已圍得水泄不通。
百姓們踮著腳往裡湊,交頭接耳的議論聲像漲潮般此起彼伏。蘇明身著玄色錦袍,腰間懸著蘇家祖傳的和田玉墜,玉墜上“蘇家嫡脈”的篆字在陽光下晃得人眼暈。
他身後跟著二十多名蘇家子弟,個個腰佩利刃,袖口繡著銀線雲紋,臉上的倨傲像是刻在骨子裡。
在他們眼裡,蘇言不過是個靠著旁支身份蹦躂的毛頭小子,掀不起什麼風浪。看到蘇言從大理寺走出來,蘇明故意往前跨了三步,讓錦袍下擺掃過地麵的塵土,聲音洪亮得能穿透人群:“蘇言!你個忘恩負義的東西!我蘇家供你吃穿,教你修行,你倒好,勾結外臣汙蔑蘇家通倭,還想吞掉家族產業,你這般狼心狗肺,就不怕遭天譴?”
這話像顆石子投進人群,百姓們頓時炸開了。“蘇家不是每年都施粥嗎?怎麼會通倭?”
“蘇言看著挺正派,難道真貪了蘇家的錢?”
“會不會是家族內鬥啊?”議論聲裡,不少人看向蘇言的眼神多了幾分懷疑,蘇家經營多年的“善人名聲”,此刻竟成了顛倒黑白的利器。
蘇明聽得百姓議論,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語氣愈發囂張:“蘇言,我勸你趁早回頭!蘇家的鹽鐵生意、靈脈田莊,哪樣不是靠我們長老團打理?你以為靠大理寺就能壓過我們?就算今日你能逞一時威風,日後想接手蘇家,還得求我們這些老人幫襯!識相的就趕緊撤了指控,給長老團磕三個頭,我還能替你在族裡求情!”
他身後的蘇家長老蘇成也跟著起哄,手裡的折扇“啪”地展開,扇麵上“蘇家榮耀”四個字格外刺眼:“沒錯!小子,彆給臉不要臉!我們這些長輩吃過的鹽,比你走的路還多,你那點心思,我們還不清楚?不就是想借朝廷的名頭奪權嗎?沒我們,你連蘇家的賬本都看不懂!”
“就是!通倭?誰信啊!說不定是你偽造證據,想獨吞家產!”
另一名子弟揮舞著拳頭,恨不得衝上去動手。
旭東道人氣得手都抖了,酒葫蘆裡的酒晃出大半,就要上前理論,卻被蘇言伸手攔住。
蘇言的指尖冰涼,眼神卻穩得像深潭,他緩緩往前站了一步,目光掃過蘇明等人,聲音不大,卻帶著穿透人心的力量:“蘇明,你說蘇家供我吃穿,那我父親蘇文山被人暗害時,你們在哪?你說我偽造證據,那你敢不敢當著百姓的麵,發誓從未與倭人有過往來?”
蘇明臉色驟變,眼神閃爍了一下,卻還是硬撐著喊道:“蘇文山是病逝!與我們無關!至於倭人,我蘇家世代忠良,怎會通倭?你少在這裡混淆視聽!”
“世代忠良?”蘇言冷笑一聲,從懷中取出一個紫檀木盒,盒蓋打開的瞬間,一縷淡淡的墨香飄了出來。
他將木盒遞給身旁的李大人,聲音擲地有聲:“李大人,這裡麵是蘇家與倭人往來的密信,共十二封,每一封都有蘇家的朱印和倭人首領的花押。
還有這本賬冊,詳細記錄了蘇家用鹽鐵換取倭人兵器的數量、時間和地點,甚至標注了倭人停泊船隻的隱秘港口。請您當眾宣讀,讓百姓們看看,這就是蘇明口中的‘世代忠良’!”
李大人接過木盒,打開密信,清了清嗓子,聲音響徹街道:“第一封,天啟三年三月,蘇家蘇承致倭人首領山本一郎:‘今付鹽鐵百擔,望換製式長刀五十柄,藏於東海亂石灘,待後續取用……’”“第二封,天啟三年七月,倭人首領複信:‘兵器已備妥,需再加靈脈地圖一份,方可交付……’”
“賬冊記載,天啟三年至天啟五年,蘇家共向倭人出售鹽鐵三百二十擔,靈脈礦石百斤,換取長刀兩百一十柄,短弩五十具……”每念一句,百姓的議論聲就低一分,到最後,街道上靜得能聽到風吹過旌旗的“獵獵”聲。
蘇明的臉從通紅變成慘白,雙手死死攥著錦袍下擺,指節泛白。蘇成手裡的折扇“啪嗒”掉在地上,扇麵摔出一道裂痕。“不可能!這是偽造的!是假的!”
蘇明突然瘋了似的大喊,就要衝上去搶密信,卻被侍衛死死按住。
“偽造?”蘇言上前一步,目光如刀,“蘇明,你敢說這朱印不是蘇家的?你敢說賬冊上的字跡不是蘇承的?當年負責運送鹽鐵的老管家還在,要不要我把他請來對質?還有東海亂石灘的村民,他們親眼看到倭人的船隻停泊,要不要我把他們也請來?”
蘇明渾身發抖,再也說不出一句話。周圍的百姓徹底炸了鍋:“原來是真的!蘇家真的通倭!”
“之前施粥都是裝的!用通倭的錢買好名聲,太惡心了!”“殺了這些奸賊!不能讓他們禍害大乾!”
憤怒的呼喊聲此起彼伏,不少百姓撿起地上的石子,朝著蘇明等人砸去。
蘇成嚇得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帶著哭腔:“大人饒命!是蘇承逼我們的!我們也是被蒙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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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蒙蔽?”蘇言看著他,眼神冰冷,“你們拿著通倭換來的錢,買田置地,錦衣玉食,怎麼不說被蒙蔽?我父親追查通倭之事,被你們暗害,怎麼不說被蒙蔽?今日之事,是你們罪有應得!”
他轉身對李大人道:“李大人,蘇家通倭叛國,證據確鑿,請即刻下令,逮捕所有蘇家族人,查封蘇家產業!凡有反抗者,格殺勿論!”
“好!”李大人高聲應道,對著身後的侍衛下令,“來人!將蘇明、蘇成等蘇家族人全部逮捕入獄!即刻前往蘇家宅院,查封所有產業、賬冊、庫房!”
侍衛們齊聲應和,如狼似虎地衝向蘇明等人。
蘇家子弟們嚇得魂飛魄散,有的想跑,有的直接癱倒在地,很快就被全部製服。
蘇明被押著走過百姓身邊時,無數唾沫和石子砸在他身上,曾經的“蘇家嫡子”,此刻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接下來的三日,京城上下都在議論蘇家通倭案。
侍衛們分成三隊,一隊由大理寺評事帶隊,負責審訊蘇家族人,從蘇明、蘇成開始,逐一盤問通倭細節與同黨;一隊由戶部主事牽頭,帶著賬房先生清點蘇家的鹽鐵鋪子、靈脈田莊,核對每一筆往來賬目;還有一隊則由禦前侍衛統領親自帶隊,直奔蘇家宅院,執行抄家。
這隊侍衛個個身著玄甲,腰佩玄鐵刀,還帶著十餘名擅長撬鎖、探查密室的工匠,顯然是做足了準備。
蘇家宅院占地百畝,朱紅大門高兩丈有餘,門上銅環鑄著饕餮紋,門楣上“世襲罔替”的匾額由楠木製成,漆皮光亮如新。
門前兩尊漢白玉石獅子高約一丈五,爪下踩著繡球,威風凜凜。侍衛統領揮手示意,兩名侍衛上前,用鐵鏈纏住匾額兩端,其餘人合力拉扯。“嘎吱”一聲,匾額從門楣上脫落,“哐當”砸在青石板上,摔出一道貫穿性的裂痕,“世襲罔替”四個字斷成兩截。
侍衛們舉著斧鉞破門時,蘇家宅院正亂作一團。
作為大乾首富,蘇家的宅院不僅占地百畝,更是藏著富可敵國的財富。蘇明被押往大理寺後,留在宅中的族人雖惶惶不安,卻仍抱著“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的僥幸,覺得就算丟了爵位,靠著家底也能安度餘生,直到厚重的朱紅大門“轟隆”倒地,玄甲侍衛如潮水般湧入,才徹底擊碎了他們的幻想。
“你們乾什麼?!這是蘇家的地盤!敢擅闖私宅,不怕朝廷降罪嗎?”蘇成的弟弟蘇啟率先衝出來,他穿著一身寶藍色錦袍,腰間掛著嵌滿寶石的玉帶,手裡還攥著羊脂玉扳指,對著侍衛們厲聲嗬斥。
可話音剛落,一名侍衛的玄鐵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冰冷的刀刃貼著皮膚,嚇得他瞬間臉色慘白,玉扳指“啪嗒”掉在地上,滾到侍衛腳邊,寶石碰撞青石板的脆響格外刺耳。
“奉大理寺令,蘇家通倭叛國,即刻查封宅院,所有族人不得反抗!”
侍衛統領冷喝一聲,聲音震得蘇啟耳朵發麻。蘇啟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嘴裡喏喏地說不出話,之前的囂張蕩然無存。
他想起庫房裡那些堆積如山的金銀,若是被抄走,他這輩子就真的完了。
後院的女眷們聽到動靜,紛紛從房裡跑出來。蘇明的妻子柳氏穿著織金蹙銀的綾羅裙,頭上插著累絲嵌寶的金步搖,懷裡抱著三歲的兒子,看到侍衛們舉著刀進來,嚇得尖叫起來:“你們彆過來!我夫君是蘇家嫡子,家裡藏著的金銀珠寶能堆滿半個皇宮,隻要你們放我們一馬,我們願意捐出一半家產!”
她一邊喊,一邊往後退,金步搖上的珍珠隨著動作搖晃,卻被侍衛攔住去路。
“金銀珠寶?”侍衛統領冷笑一聲,“蘇家通倭,證據確鑿,就算有再多財富,也贖不了你們的罪!都給我帶走!”
柳氏抱著孩子,哭得撕心裂肺:“我不要被帶走!那些錢是我們蘇家幾代人的積蓄!跟通倭沒關係啊!”
可侍衛們根本不理會她的哭喊,上前就要拉她的胳膊。
柳氏死死抱著柱子不肯鬆手,指甲都摳進了木頭裡,直到看到侍衛們要去抱她的兒子,才不得不鬆開手,被侍衛押著往前走,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淌,嘴裡還在不停念叨:“我的錢,我的珠寶……都沒了……”
最狼狽的是蘇家長輩蘇老太婆。她今年七十多歲,平日裡在蘇家說一不二,此刻卻穿著繡金睡衣,頭發散亂,被丫鬟攙扶著出來。
看到庭院裡滿地狼藉,還有被侍衛押著的族人,她氣得渾身發抖,指著侍衛統領罵道:“你們這群亂臣賊子!蘇家光是庫房裡的金條就有上萬兩,珍珠瑪瑙能裝滿十口大箱,官家都曾借過蘇家的錢,你們敢動我們,不怕斷了朝廷的財源嗎?”
“斷財源?”侍衛統領走上前,將從正廳暗格搜出的密信扔在她麵前,“老夫人還是先看看這些吧!蘇家通倭,用鹽鐵換倭人兵器,妄圖顛覆朝廷,就算有再多金銀,也抵不了叛國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