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明教寺的報欄前,每天天不亮就擠滿了人,
學生們踮著腳抄詩,鋼筆尖在筆記本上劃出沙沙聲,
有人把“懂事是一種很深的絕望”刻在課桌上,
有人把“路都是人走出來的”抄在勞動手冊裡。
安大中文係的教室成了臨時討論點,姑娘們紅著眼圈念“月光種兩株影子”,
小夥子們拍著桌子爭“試錯才是青春的底色”,
連食堂師傅都捧著報紙蹲在灶台邊,邊添柴邊念叨“凍裂的手能寫出春天”。
這股熱勁順著公路往縣城、公社漫。
鳳陽縣城的新華書店,報紙被翻得卷了邊,
知青點的木板牆上貼滿剪報,有人在“石縫裡的狗尾巴草”旁畫了個箭頭,指向自己磨破的布鞋;
蚌埠的工廠車間,工人歇晌時圍在一起讀信,老鉗工用油汙的手點著“倉庫裡的陳糧也能發芽”,對剛進廠的學徒說:“瞧見沒?咱擺弄機床的,也能活出響頭。”
連皖西的田埂上,送飯的農婦都在給丈夫念詩,粗瓷碗沿的米湯滴在報紙上,暈開“向光而行”四個字,像給黃土地綴了顆亮閃閃的星。
報社的電話快被打爆了!
有公社書記要整版轉載給社員學習,有中學老師求多寄些當教材,
連省婦聯都打來電話:“這詩裡的勁兒,能讓姑娘們敢想敢乾!”
印刷車間的師傅們揉著酸麻的胳膊笑:“印了一輩子報,沒見過哪篇稿子能讓全省人追著要,許知青這字裡啊,藏著大夥心裡的光呢!”
巨鹿路675號。
許成軍確實不知道他走前留下的詩和信在安徽老鄉麵前裝了多大個13。
但他知道,
好像跟眼前的李曉琳....
裝13裝過了頭,
聊到高考與文學時,話匣子一打開便收不住,
從福柯的鏡像理論說到博爾赫斯的迷宮敘事,
連西語原文的《百年孤獨》片段都順嘴溜了兩句。
此刻再看李曉琳,她的目光就沒離開過他,
不是男女間的情愫,
倒像是賭場裡攥著底牌的賭徒!
眼裡盛著的全是“押對了”的興奮與篤定!
許成軍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尖。
好在審完稿的蕭岱給他解了圍,
就聽他笑著說:“打斷一下你們聊天!許老師,說實話,《試衣鏡》在編委那一定有爭議,但爭議恰在其鋒利,鄔編剛才說:‘文學的價值從不是討所有人喜歡,而是讓該醒的人醒過來’,他說的對,這稿子——”
“我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