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彌剛邁進院子,就看見張大郎從臥房衝出來,手還捂在嘴上。
喉嚨裡“咕嚕”一聲,像是把什麼東西強行咽了下去。
眼神閃躲,不敢跟人對視。
戚蘿站在屋簷下,看到這一幕,心裡咯噔一下,怒火噌地往上冒。
死死盯著張大郎,指甲不自覺地掐進了掌心,眼眶也瞬間紅了。
可就在這怒火即將爆發的瞬間,她猛地閉上眼,深吸口氣。
張氏急急忙忙跑進來。
一看到田都頭,立馬撲到張大郎身邊。
一邊拍著他的背,一邊扯著嗓子喊。
“你這饞癆鬼!我藏在箱子裡的桂花糕,你怎麼偷著吃了?那糕點放得久了,乾硬得很,你也不泡點茶水就著,慢些咽,彆噎著!”
張大郎咳嗽了幾聲,緩過勁來。
抬眼瞧見戚蘿,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眼中滿是驚恐與疑惑。
她怎麼突然不傻了?
怎麼像變了個人似的!
他張了張嘴,想說話。
可喉嚨裡像被什麼東西堵住,隻能發出幾個含糊的音調。
“桂花糕?”
戚蘿冷笑一聲:“張氏,平日裡你給我吃的都是發黴的糙米,還天天念叨家裡揭不開鍋,日子過不下去了。”
“如今卻突然說藏了桂花糕?”
“況且,他要是真偷吃,為何躲在臥房裡,還吃得這麼急,像是生怕被人瞧見?”
“我樂意藏!”
張氏被問得一滯,隨即撒起潑來。
“我兒子想吃,關你什麼事?你個癡傻丫頭,剛清醒就想挑事?”
戚蘿看向趙都頭,語氣篤定。
“都頭,這其中定有蹊蹺。張氏平日裡對我這般苛待,如今突然說兒子偷吃點心,實在難以讓人信服。”
她轉過身,目光如炬。
“按照律法,你如此苛待我,是要受懲處的。”
“若我請訟師來告你,你覺得能逃脫罪責嗎?”
張氏臉色微微一變,但還是強撐著反駁:“你……你彆胡說!我哪有苛待你?”
“這些年,我吃不飽穿不暖,乾著最累的活,鄰裡都知曉,這便是最好的證據。”
戚蘿看向田彌,接著道:“都頭,如今暫且不說這糕點真假,單論張老婦平日裡對我的種種,已然不妥。”
田彌摩挲著下巴,神色有些猶豫。
畢竟沒有確鑿證據,再者私闖民宅搜查是不合規矩的呀。
張氏見狀,膽子又大起來,朝戚蘿惡狠狠說道:“你少在這血口噴人,沒憑沒據,看誰敢定我家的罪!”
有些棘手啊。
戚蘿略一沉思,很快抬起頭來。
“既然如此,那就先不說苛待之事。但張家的錢財來路同樣可疑。張老丈生前是個木匠,可病重時連工具都當掉了,哪還有多少積蓄留下?”
“而這些年,張大郎遊手好閒,偶爾去私塾也是混日子,束脩卻從未少過。”
戚蘿越說思緒越清晰
“城裡就兩家正規融銀鋪,都有賬本記錄。不如請都頭帶著我去查查,看看張氏去融銀子的時間和數目,是不是正好和張大郎交束脩的時間、金額能對上。”
“再算算她家的收支,看看那些不明來曆的錢到底是怎麼回事。”
田彌眼睛一亮,覺得這話有理,當即點頭。
“好,就依你所言,去查鋪子賬本。”
張氏和張大郎聽到這話,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身體也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
往融銀鋪子去的路上,張氏想著法子,一路走一路啐,罵罵咧咧沒停過。
“喪良心的賤種,等會兒查不出東西,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張大郎縮著脖子跟在後頭,時不時偷瞄戚蘿,眼裡又怕又恨。
附和道:“娘說得是,她就是瘋了,咱們家哪來的銀子融,定是她胡編亂造!”
戚蘿走在官差身側,心裡沒多少快意,隻覺得沉。
她沒接話,隻默默算著,張氏每年給張大郎交三次束脩,日子錯不了,賬本上一定有跡可循。
可按照張氏的做派,恐怕不剩多少了。
到了恒通銀鋪,田彌亮出腰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