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妥帖,戚蘿把食盒捆在推車上,阿桃攥著火折子跟在後麵。
剛拐進柳蔭巷,戚蘿便瞥見巷口塵土裡的腳印。
新鮮得很,方向對著巷中段,還沾著黴粒。
她放慢腳步,車輪壓著落葉“沙沙”響,像是沒察覺異樣。
走到巷中段,落葉厚得反常,底下隱約有鐵板反光,暗處的呼吸聲也聽得清。
突然,右側樹後竄出三個人,馮二手裡的麻袋一甩,黴米“嘩啦”往車上砸!
“勾!”
戚蘿低喝一聲,推車往左一躲,食盒穩得沒晃。
阿桃彎腰抽出鐵鉤,對準鐵板暗扣狠狠一勾。
“哢嗒”一聲,鐵板下陷半尺,兩個夥計沒防備,一腳踩空掉進陷阱,疼得直叫。
馮二剛要拉人,阿桃已撒出石灰,白粉末糊得他往後蹦。
戚蘿則拿起錫壺,熱茶對著黴米一澆,油紙立刻乾淨了。
“馮掌櫃讓你來的?”她眼神冷得很,“明慧郡主的宴也敢動?官府查下來,醉仙樓的招牌還要不要?”
馮二氣得臉青,屁都不敢放,拽著人掩麵跑了。
戚蘿和阿桃合力把鐵板推回原位,又撿了塊鬆動的青磚頭壓在落葉上,這是怕往來行人沒留意,摔進陷阱裡,做完這才推著車往郡主府走。
到了側門,青禾早等在那兒,快步迎上來:“可算來了!老夫人剛還問呢,趙姑娘也在裡頭。”
她接過食盒,瞥見車底的鐵鉤印,隻笑問了句“路上沒礙著吧”,沒多嘴。
跟著青禾穿過月亮門,庭院裡的圓桌已擺好。
梁綰坐在石凳上,素色錦裙襯得眉眼溫和,見戚蘿來,便招手:“快坐,我怕你耽擱,特意讓廚房晚些熱菜。”
戚蘿把食盒放在桌上,目光掃過梁綰身邊的姑娘。
淺紫衣裙,眉眼帶英氣,坐姿端正,正是上次見過的趙將軍之女趙燕綏。
“郡主,醬肉夾饃、糖霜蒸茨菰都備好了,還試做了道銀魚蒸蛋,想著老夫人能吃些。”
梁綰掀開食盒,銀魚蒸蛋的鮮先飄出來,取出一份舀入口,軟得像雲,忍不住點頭:
“這蒸蛋做得妙!比京裡酒樓的還嫩。”
說著把碗推給趙燕綏。
“你也嘗嘗,戚姑娘自己琢磨的方子,你不總說京裡菜沒新意。”
趙燕綏指尖碰了碰瓷碗,還帶著溫,卻淡淡道:“不過是家常小菜。”
話雖如此,還是給麵子地舀了一勺。
蛋液細得沒氣孔,銀魚鮮得不腥,比府裡廚子做的清爽多了。
她舀第二勺時,指尖無意識地蹭了蹭碗沿,像是再確認一遍溫度,見戚蘿看過來,又立刻板起臉,卻沒再挑錯,隻把瓷碗輕輕往身前挪了挪。
“若是甜度不合,下次我再調。”
戚蘿把茨菰端出來,梁綰嘗了塊,笑著說:“山莊快修好了,廚房按你說的改了,通風好,灶眼也夠,還砌了蒸箱。你要是妥當了,我就把六個丫鬟派去你鋪裡,學做宴席菜,連這蒸蛋般的家常菜也得學。”
她頓了頓,又道:“丫鬟去的那日起,山莊宴席利錢分你兩成,月錢我來出,你隻管教手藝。”
“多謝郡主信任,我定把方子理好,就是鋪裡地方小,得提前騰案板。”戚蘿連忙道謝。
“能學你這手藝,哪裡算委屈。”梁綰擺了擺手,又對趙燕綏道:“你往後得空,也去味真館瞧瞧,戚姑娘的手藝值得看,說不定還能討教討教,改改你家廚房的老方子。”
趙燕綏握著茶杯的手緊了緊,耳尖微紅:“府裡有廚子,哪裡用得著去鋪裡學。”話落,目光卻又落回蒸蛋碗上,“不過這蒸蛋的做法,倒能讓我家廚子學學,省得總做腥氣膩口的。”
“若是趙姑娘不嫌棄,我下次抄份方子給您,廚子試做時哪裡不對,還能來問我。”戚蘿笑著接話。
趙燕綏抬眼,見她眼神坦誠,沒半分討好,輕輕“嗯”了聲。
梁綰剛要笑,丫鬟卻匆匆來報:“郡主,老夫人說身子舒坦些了,請戚姑娘過去,說要謝她的心意。”
戚蘿立刻起身:“我這就去給老夫人請安。”
梁綰也站起來:“我陪你去,老夫人定要誇你。”
趙燕綏猶豫了下,也跟著起身,小聲對梁綰道:“我也去,免得老夫人問起,我還在這兒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