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於是沿著石子小徑往林間行去。
林子很密,踏著半乾的枯葉,響出沙沙聲。
這時,前麵一條岔口行來幾人,走在江念等人的前麵,幾人身著青布長衫,頭戴方巾,在前緩緩而行,看衣著不像附近的村人,聽雲娘說這山背後有一書院,應是書院的學生。
隻見其中一人說道:“你們可聽說了,越軍打過來了。”
“咋沒聽說,書院最近走了好些人,都避難去了,就怕打到這裡。”又一人說道。
“若不是前梁帝敗了國本,咱們也不至於這般被動。”
“也不是這等說,先帝在時,咱們大梁就已然勢微了,若那時太子繼位,說不定還能重興,誰料是三皇子承繼,不僅沒能興梁,一味聽信奸佞阿諛奉承,朝令夕改,政策昏聵,更是雪上加霜。”說著書生歎息一聲。
“如今太子重登帝位,想要施展仁政卻失了天時,叫我說呐,隻怕夷蠻子們不久就要攻進京都城。”
說罷,幾人又是唏噓嗟歎。
“明日我也不在書院了。”又一人說道。
“你也準備走了?可又能走到哪裡去?”
隻聽那人說道:“投我姑父去,他是定州人,那裡太平,昨日我收到他的書信,他叫我去他那裡。”
幾人聽後默然不語,定州,一個早已歸入夷越的梁土,確實是個安全的去處。
這時又一人說道:“我也要走了,投我在邕南的親戚。”
先前說去定州那人聽後,說道:“那咱們能一路。”
定州、邕南,還有宣州等地都並入夷越,若能避去那裡,就能逃過戰亂。
幾人說話時還未覺著,等靜下來才發現身後有腳步聲,遂回過頭。
原是三名女子,尤其走在中間那名婦人,姿色不俗,雖是婦人扮相,卻很難叫人移開眼。
於是恭謙地側過身,讓出道來。
江念三人微笑頷首,從小徑行過,錯過幾步時,江念突然回身,問了句:“適才聽幾位說夷越人打過來了?”
幾人見美婦人問話,也願意多說幾句,遂說道:“幾位娘子不知,夷越軍兵已攻下了川城。”
雲娘插話問道:“川城?可川城離咱們這裡還遠著呢!幾位剛才的話語像是立馬就攻過來了。”
其中一書生說道:“川城離京都遠那是因為道路繞行,這才叫人覺著遠,若是行兵打仗,那都是按輿圖上最短的線路走,逢山開路,遇水搭橋,實則呐,一點也不遠。”
又一人說道:“如今越軍已奪了川城,夷越王親領幾十萬大軍就在川城駐著,咱們這邊掩著消息不說,怕亂了人心,其實消息早私下傳開了,隻是不敢拿到麵上說而已。”
這人又勸說道:“三位娘子還是能避就避罷,咱們這些老百姓的肉身哪經得起蠻子們的刀鋒。”
“是啊,你們弱質女流,真要碰上那些蠻子,後果難料哩!還是尋一尋自家有無親戚在定州或是邊境的,那裡安全些。”
江念幾人聽罷,施了一禮:“有勞幾位提醒。”
書生們抱拳還禮。
江念三人走到草廬裡坐下,秋水拿出吃食擺上桌,因著剛才書生們的話,三人麵上都染上了憂色。
“雲姐姐,我得回江府。”江念說道。
“可是京都如今不太平,不如就在這山坳裡住著,興許還能避一避,那些士兵手裡的刀劍可是不認人的。”
江念明白雲娘的意思,真亂起來,誰還顧得上你是何人,有何等身份。
江軻應會留守京都護李恒周全,她最擔心的便是江軻,怕他同呼延吉碰上。
上次雨夜,阿多圖帶兵追來,領的王令就是斬殺江軻。
呼延吉對她失望了,對江軻更是沒了舊情,反之,江軻對呼延吉亦是恨之入骨。真讓他二人碰上……江念不敢再想。
她於他有恩,他還了,從此恩情絕,不相見……這是他讓阿多圖帶來的話。
可她希望呼延吉看在朔兒的麵上,放江軻一條生路。
“我的家在京都,家人也在京都,我得陪著我阿弟。”江念說道。
雲娘歎了一口氣,說道:“那我隨你一道回京都。”
“雲姐姐不必跟去……”她是要守在京都的,換而言之就是明知京都凶險,她也要回去。
雲娘把江念的手按住:“怎麼前麵才說過的話,這會兒就忘了?咱倆可是難姐難妹,怎能叫你一人去京都,我自己在這躲避戰亂?”
江念心裡感動,不再多說,當下商議定,明日啟程回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