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三人頭一日去寺廟上香,聽說夷越兵軍不日就要攻取大梁京都。
她料想江軻應會留於京都守城,心中記掛他,便要回京都城,雲娘隨同。
次日一早,秋水理好行裝,護衛趕來馬車,她將行李放入馬車內,又熏了香,備上熱水和一些吃食。
一切妥當後,從車內出來,正要進院,就見遠處有“得得”馬蹄聲,隻見一人一馬正朝這邊行來,而乘於馬背上的男子並非雲水村之人。
於是立在原處,等他行近了再看清楚些,等看清後,發現這人是江府的護院。
“娘子呢?”護院翻身下馬,問道。
“稍候。”
秋水趕緊進了院子,告訴江念府裡來了一個護院。
江念從院中走出,見了來人,心裡不安起來,像是煎熬的藥水,終於沸騰了,她擔憂出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怎麼了,是不是府裡出事了?”
護院躬身道:“娘子不必憂心,不是江府出事,是小郎君叫小人來的。”
沸騰的苦藥水裡加了一瓢冷水,壓住了咕嚕的勢頭。
“軻兒?”
“是,皇上令小郎君帶兵去北邊,郎君如今並不在京都,京都之後會有騷亂,郎君擔心娘子回都城,走之前囑咐小人來一趟雲水村,告知娘子,就在雲水村住著,莫要亂走動,等一切平定後,再出村子。”
“我阿弟不在京都,去了北邊?”江念眉心皺起,李恒這個時候怎麼把江軻支去了北邊?“他還說什麼沒有?”
“沒了。”
護院帶到消息後就走了。
既然江軻不在京都,江念也就沒必要往京都去了,於是繼續留在雲水村。
再之後,村子裡的生活仍是那樣,直到有一日,去鎮上買賣的村人聽到風聲,帶回了夷越軍就要打來的消息。
這聲音一出現,風一樣,一夜之間傳遍了村子,人人緊張起來,一張張明亮的臉變得愁雲籠罩。
從前大家碰上,會樂嗬嗬地打招呼,就是沒話說也要閒說上幾句,而現在,因著戰亂將近,村人們碰上也不笑了,快速地擦身走過,要麼相互看一眼,歎幾聲。
再之後,整個村子越來越沉悶。
這日,江念正在院中坐著,雲娘突然從外麵走來,急聲道:“走,走,快走……”
江念噌地站起:“怎麼了?”
“哎呀,村長拉動村人們,挑石運土,要把入村的山道口封起來,我們快去,能出一分力是一分。”雲娘說著,入到棚架下,抄起鐵鍬和竹籃。
雲水村四麵環山,需得通過一條窄長的山道方能進村。
“這能行?”
“老百姓躲避戰亂能有什麼好法子,自己能使的也就是一身力氣,用最夯笨的辦法,就是為著能睜眼、能喘氣,就是想活著。”
江念同秋水見此,二話不說,從棚架下拿起鐵鍬跟著雲娘去了山道口。
山道口已聚滿了村人,男人們挑山石,婦人們合泥漿,還有小兒在一旁打下手。
忙忙碌碌每個人都不閒著。
“大家夥動作迅速些啊,隻要村口把住了,那些夷蠻子就進不來。”村長高聲道,他那粗嗄的嗓音在峽道內大起來。
“咱們雲水村這樣隱秘,料那些人尋不來,叫我說啊,這戰火燒不上咱們。”一個村漢說道。
“也不能這樣說,萬一那些夷越兵找到這裡了呢,搶咱們的食物,殺咱們的男人,汙咱們的女人,可怎麼是好?還是把村口封嚴實更安心,不然夜裡睡不踏實。”又一村漢說道。
其他男男女女紛紛附和。
此時一個不同的聲音響起。
“誒!誒!你們彆說得嚇人,沒那樣壞,就我知道夷越兵隻占城,並不傷民哩!”
眾人看去,正是雲娘。
“真的?”村人們先後問道。
“真真的。”
雖是如此說,可眾人還是手上不停,繼續砌石堆土,誰也不願把自己的性命賭在一個不可預料的事情上,他們梁人連自己人都信不過,遑論去信那些凶蠻的異族。
江念聽著人們對夷越軍的議論聲,他們的聲音並沒有刻意地壓低,那頭說的話兒,這頭就能聽進,紛紛雜雜傳入她的耳中。
有咒罵的,有懼怕的,亦有幽默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