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稱呼我為:'文正'。”
陳澈一口悶了他遞過來的雞尾酒,這位自稱文正的機器人便把他領上了酒館二樓。
少年現在也不管其中是否有什麼陰謀,反正剛才命都差點丟了。先前陳澈一直想著隻要把命保住就行,斷一隻手臂並沒有將他擊垮,但在死亡麵前,他才明白自己那些計策謀劃是那麼可笑,跟著這個鐵疙瘩上樓,再糟還能糟過剛才?
二樓更像是一個大客廳,沙發茶幾一應俱全,一旁的博古架上陳列著精美的瓷器,中心的位置居然是一盆蒼翠欲滴的文竹。
陳澈心底冷哼一聲,心想這機器人還有這等閒趣雅致。再想到先前樓下桌台上擺著的那本《三國演義》——真以為身上披塊布就當自己是諸葛孔明啊。
那位'文正'卻轉頭望向了陳澈,那張漆黑的顯示屏曲麵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隨後流暢的機械男聲傳來:“我比較欣賞三國文化。稍等,我去弄點飯菜來。”
那家夥好像看穿了自己的想法,才想起來他可是個機器人,他的觀察和分析係統可不是人類能比得上的。
等文正走後,客廳內的牆瞬間切換為了顯示屏。
上麵正播報著一條新聞。
陳澈在看到新聞的瞬間打了個冷戰,心情久久不能平複。
【昨日傍晚,一夥疑似劫掠者的自改裝重型基地運輸機在城外約十公裡處與巡邏隊發生交火,並且成功逃脫。】
【但隨後更遠處的開拓者傳來消息,在離上川城50公裡外的一處荒地發生了劇烈爆炸,爆炸中心區發現了許多運輸機殘骸。經過比對,正是先前襲擊巡邏隊的那架。並且在現場還發現了……十二具焦屍……】
十二具……焦屍?
不對!陳澈的心臟像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他們一共有十三人,現在卻隻有十二具屍體!是誰?!
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他混亂的思緒。文正端著餐盤進來:“嘗嘗手藝。”
說罷,文正把餐盤放在了茶幾上。陳澈肚子確實有點餓,卻食不知味,先前發生的事、還有這奇怪機器人若有若無的暗示、新聞的衝擊……混亂的信息在他腦中不斷衝撞。
文正走到一旁,緩緩開口:“你是不是忘了,”機械聲還是語氣平淡,“你帶進來的,都是一些沒有身份的——'遊民'。”
陳澈猛地抬頭,瞳孔驟縮。他怎麼知道?不對,遊民,有什麼問題?
遊民!
看著陳澈震驚的眼神,文正也知道少年終於想起來了。
“沒錯,你應該也清楚這個城市的運行法則吧。對於錄入身份係統的公民,自然可以在這裡安居樂業。但沒有身份的遊民,會被拿去乾什麼?'物儘其用',不是麼?”
陳澈記得那些人最終被送到警察署,他們不是被交給警察了嗎?少年腦中閃過這個念頭。
文正像是會讀心術一般,語調依舊沒有任何波動:“警察,這個時代的警察嗎?他們會為了幾個遊民而得罪……”
陳澈已經像彈簧般從沙發上彈起,腦子裡隻剩下一個瘋狂的念頭:去警署!現在!
“給我一份地圖!”陳澈就要衝出房間了,轉頭對文正喊道。
文正仿佛事先準備好的一樣,從袖袍裡將一塊手表拋給了陳澈。
他好像還有話要說,但少年早已衝出了門外,一頭紮進城市的霓虹之中。
“在這裡,你可以擁有最高權限……”
上川城外城區,D點警察署。
這裡距離酒館不算太遠,陳澈隻用五分鐘就跑到了這裡。
推門而入,警察署大廳冰冷、死寂,隻有櫃台前的幾個警察對著電子屏幕發神。
陳澈徑直走到櫃台前,聲音因急切而沙啞:“查詢!前幾天被送進來的遊民去了哪裡?!”
櫃台後的警察眼皮都沒抬,又看了一眼屏幕上顯示的信息,神情玩味。
“你先去那邊的會客室等候一下吧,我先去交涉一下。”
陳澈心知不對,自己也是太過莽撞了,剛想拒絕他,卻發現門口不知什麼時候又站了兩名高大的警察。
“請我們的這位'朋友'進去喝喝茶,和他去會客室好好聊聊……”
那兩名警察沒有這麼多拐彎抹角,開門見山:“這是漏掉的黑戶麼……還是個缺胳膊少腿的……”
陳澈放棄了反抗,手臂上的傷還隱隱作痛,現在沒有什麼力氣再來和彆人進行爭鬥了,先前在運輸機上的那場戰鬥讓他消耗太多了。
所謂的'會客室',是一間沒有窗戶,隻有一張硬板小床的狹小囚室。陳澈被粗暴地推搡進去後,門便立馬鎖死。
“老實呆著吧!”那名遠去的警察的譏笑隔著門傳來。
陳澈平複了下心情,沒太過在意。自己是否和他們被帶到同樣的地方,如果不是,那又該怎麼?先等著再說吧。
就在這時,他無意間靠到了門上,戴著的手表也剛好碰到了感應區。
“嘀。”
一聲輕響在死寂的囚室裡格外清醒,門開了。
陳澈愣住了。他下意識的又用手表碰了一下,卻彈出一塊全息對話框:愣著乾啥,走啊。
那名壯漢警員正背對著陳澈,唾沫橫飛地對著通訊器抱怨:“漏掉了個殘廢,又自己找上門來了,你們多久來收……”
而看到陳澈出來的另外幾名警察滿臉不可置信,死死地盯著他。
恰巧在這時,少年那遠處的桌台上不合時宜的放著一把槍。
陳澈毫不猶豫地拿起那把警用配槍,指著背對著自己的壯漢警員。
“你們都望著我乾什麼?”
沒人說話,最怕空氣突然死寂。一陣寒意襲來,壯漢本想轉頭,那把槍卻早就抵在了他的後頸上。
“那批遊民送去哪了?!”陳澈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殺氣。
壯漢警員瞬間臉色煞白,根本沒有先前那副狠人做派,嘴唇哆嗦著吐出幾個字來:“城西……'上川會所'!彆殺我……”
最後幾聲甚至帶著些哭腔,看來之前隻不過是在虛張聲勢罷了。
陳澈一把推開他,槍口威懾性地掃過其餘被嚇呆的警察,他們也沒有人敢拔槍對峙,隻是靜靜地望著澄澈離開。
他不需要問具體位置,因為手表上全息地圖早已投影出來。
有點遠啊,靠兩條腿?有什麼交通工具沒有,要不然再回去搶個警車?待會兒他們的警力都圍過來了,可就完了,得趕緊跑。陳澈的心情又輕鬆了幾分,但還是想著那些人,瞬間又緊張起來。
說來也怪,也沒有警察追來。可少年不知道的是,整個警局早已被封死了,所有係統全部癱瘓。
走了不到半百米,迎麵走來一個穿著花哨、油頭粉麵的年輕男子,一手還摟著個濃妝豔抹的女人。
他們看到陳澈時都投來了鄙夷的眼神,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優越感。因為不遠處還停著一輛線條流暢、啞光黑的跑車囂張地臥在路邊。